侯夫人怔愣。那怎么可能呢?“当初他夜会杨三娘子,是我亲眼看到的……”马车停在门口,那小贱人将他迎进去。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他们滚一个被窝,可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的相会,还能干别的事?侯夫人冲口而出,见冯蕴没有吭声,惊觉失言,讷讷地干笑两声,“让王妃见笑了。”为了替夫君留下一个传宗接代的种,她也是委曲求全。冯蕴勾了勾嘴角,不置可否地道:“侯夫人的话,我都理解。你先回去吧,等刺史府那头有了眉目,再说不迟。还有,这么大的事,夫人还是要仔细思量,再做定夺。”宣平侯夫人在冯蕴的半哄半劝下,红着眼睛走了。冯蕴看着她黯然神伤的模样,都不知该同情、怜悯,还是该暗骂一声不争气。将人送出门,她回屋时,看到钱三牛抱了裴獗的轻甲过来。她问:“大王要出门?”钱三牛看着她,行礼道:“大王说,要去一趟秀峰山走走。”冯蕴从他手上接过轻甲。“你先下去吧。”钱三牛行礼拜下。冯蕴捧着衣裳进门的时候,裴獗刚沐浴出来,头发上满是水汽,还没有来得及绞干,雪白的中衣微微敞开,露出一片结实的胸膛。她脑子里还是侯夫人欲哭不哭的模样,心不在焉,也没有说话,走过去默默替裴獗更衣。裴獗察觉到她的情绪。“不高兴?”冯蕴抬头,“没有。”裴獗抿着嘴唇,任由她服侍着将轻甲上身,这才用力抖了抖胳膊,挺直肩背说道:“你看我伤已大好。”冯蕴嗯一声,低头替他整理腰带,情绪不太高的样子。裴獗倏地弯下腰来,试图看清她的表情。“过两日,我就回来。”冯蕴淡淡地抬头,“我知道。大王是想去秀峰山,试图收服那一群山匪嘛。”这么久围而不攻,冯蕴就知道裴獗存了收服之心,而不是剿杀。要不然他不会拖到这个时候。也正因为拖了这么久,被围困山上的人,心里极限差不多到头了,裴獗此时“撑着病体”前去,再合适不过。如果是她,也会这么做。她只是稍稍遗憾,这样一支顽强的队伍,却不是为自己所用,有点可惜,根本就不是裴獗以为的,她是因为担心什么,在生闷气……裴獗看着她。在这样炎热的季节里,她脸颊有些发白,而他穿上轻甲,已有汗意。裴獗摸了摸她的手。“这么冷?”不是生气,就是生病了。他皱了皱眉头,“哪里不舒服?”冯蕴摇头,“小日子来了,别的没有什么……”裴獗微微点头,脸上流露出一瞬而过的失望。只不过冯蕴低头替她拉扯袍角,并没有发现他的表情。“那你好生将息着,回头我让濮阳九来,替你请个平安脉。”冯蕴轻笑,“我哪有那么脆弱?”濮阳九虽是医者,到底也是个男人。一会儿让他看癸水,一会儿关注房事,都快搞成大内太监了。她以为裴獗只是说说而已,不料他人刚出门不久,濮阳九就兴致勃勃的来了。“妄之让我给嫂子请个平安脉,我来看看……”他以为是冯蕴有喜了,裴獗才会用那样严肃的表情,让他要多多关注冯蕴的身子。不料……仅仅只是癸水来了。至于么?濮阳九没开方子,交代冯蕴要顾惜身子,少碰生冷之物,便拎着药箱走了。刚出门,突然反应过来。裴妄之是不是想要孩子了?他回头看一眼冯蕴的房门,叹了口气。裴獗走的第二天,快到晌午,养心斋的人顶着烈日过来了。领头的人,是元尚乙跟前的小黄门董柏。他说今日收到端太后从西京捎来的东西,有几样是给娘子的礼物,陛下让他赶紧送过来。小满好奇地看着那些Jing致的宫中用品,睁大眼睛。“董公公,这都是什么呀?”董柏满脸堆笑,对冯蕴拱手。“娘子看过就知道了。”冯蕴看小满兴奋得什么似的,微微一笑,将几个匣子打开。布匹、首饰,还有一些养肤用的脂膏。董柏道:“太后殿下说,有劳王妃照料陛下起居,早就说要给王妃带点礼物酬谢,却愣是拖到现在,让王妃不要见怪。”冯蕴连忙朝西京的方向行了一礼。“多谢殿下赏赐,臣妇感念天恩,受宠若惊。”
她嘴上说得十分动听,可董柏看着她淡定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受宠若惊的样子,尴尬地笑了两声。“那小人就先回去了,陛下等会儿午睡,找不着小人,林女吏该要怪罪了。”说到元尚乙,冯蕴的表情好看了些。“陛下这几日可好?”董柏道:“回王妃话,陛下还是老样子,天气热了,食宿不安,成天就想着过来找王妃,今日被林女吏训了,这才肯乖乖读书。”冯蕴心头闷了一下。“我晚点做了他爱的绿点糕,再瞧他去。”董柏应下,喜滋滋离去了。冯蕴沉默片刻,当真挽起袖子去了灶房。她知道,被阿元这个孩子牵动的心,是因渠儿而起。那些这辈子都无法再挽回和弥补的母爱和歉疚,只能融化在这一道道的糕点里……太阳下山的时候,冯蕴估摸着元尚乙已经读好了书,这才拎着糕点过去,想讨孩子一个喜欢。不料,元尚乙看到她,就红了眼圈。“娘子为何才来?”冯蕴听不得小孩子这般委屈的声音,连忙放下食盒,将人搂在怀里,在后背上轻抚两下。“怎么了?”怀里的小身子在细微的颤抖。冯蕴低头看去,“哟,怎么哭了?”元尚乙默默流着眼泪,“我不想读书。”冯蕴拧了拧眉头,掏出手绢为他擦干眼泪。“书是要读的,但不用读得这么辛苦。阿元不要逼自己,知道吗?”元尚乙抽泣一下,吸着鼻子。“他们说,村学里的孩子,读书就不辛苦,他们很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