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叫永嘉好不好?”
柳凤集莞尔一笑,道:“也罢。你既死心跟着我,便先作我的书童罢。只是要永远听我的话,且在人前必须尊称我为郎君,不然我便死了还阳也是不肯嫁你的。”
永嘉大喜,忙不迭点头道:“好,好,就这么说定了,我乖乖听你话,等我长大了,你便要嫁给我。”
柳凤集微笑道:“好,便如此说定了。”
于是永嘉就这么把自己漫长的一辈子给卖了,浑然忘了凡人之短命会给他带来多大的困扰。待千百年后,不晓得这个天真的蚩尤会不会后悔?
为美色所迷的永嘉此时此刻丁点儿也没想到以后,只是笑眯眯看着柳凤集,只觉眼前此人一举手一投足都是美不胜收,随便笑上一笑,简直让人酥麻到了骨子里,想到自己终于能娶到如此顺心遂意的美人,实在是心满意足,却万万没想起来古人的那句话——以貌取人,失之子羽。
凡是将柳凤集只看做个美人的,或多或少总要在这个美人手上吃些亏,即便是大唐帝国最高贵美貌聪慧果敢的广陵郡王,亦如是。
说起凤集的官路不畅,与这位郡王着实大有关系。以凤集河东柳氏的出身,少年时才名已然远播,又是当朝首席宰相顾相公的门下,在圣人登基的事情上也有功劳,如此人物本该官运亨通,炙手可热,偏偏不巧被广陵郡王李淳看在了眼里。
李淳是圣人第二子,正宫所出的天潢贵胄,圣人登基后,本已受封广陵王,以他素来的盛名,若肯搏一搏储君之位也是大有可为,谁晓得圣人身体有恙,无力管束诸子,李淳竟忽然学了坏,豢养了大批歌伶不说,还收了几个貌美的娈童陪侍左右。若只是暗地里做这些也就罢了,错就错在他竟胆大包天,把手伸到了朝廷命官身上,盯上了京师第一美人柳凤集。
凤集被他纠缠几次,自己还不动声色,性格耿介的十二郎已忍无可忍,将此事捅到了顾相公座前。顾大家是何等严厉的人?连圣人也十分怕他,眼里哪里容得下沙子,当下奏请了圣人,下旨重重贬斥了一通李淳,将他的爵位褫夺一级,又降回了郡王。顾相公爱凤集之才,怕他被圣人迁怒,也将之雪藏了起来,只待风波过后,再行重用。
但此事一出,天下人无不知李淳顽劣,不堪担当重任。原本圣人身子不好,朝中大臣们想着定会早立储君,已有些人瞄上了这位当年的好圣孙,此时却一股脑放弃了他,转投别家殿下。
李淳大约很是失落,更是破罐子破摔,索性每日声色犬马,不过在圣人面前倒是极其乖顺,隔三差五还献些美人入宫,父子既然一个德行,圣人自然由他去了。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到了仲春,义阳公主的诗会如期举办。这诗会迄今已有十几年,着实有不少好句佳篇问世,其作者自也声名大振。因本朝取士重诗,故颇有一些人将这个诗会视作终南捷径,因此规模一年较一年更盛大。无数人摩拳擦掌,只待在公主面前一显身手,好谋个进身之阶。
凤集等人素有才名,自然被邀请在列,只是今年凤集身边多了个不大不小的麻烦,各种状况层出不穷,还在驯服中,因此托病请辞了,只王希平几个应邀前往。
然则,恰恰是凤集没有出现的这一年诗会,广陵郡王李淳便带了个绝世的美人出场了。
这美人正值年少,柳眉凤目,一身清华之气,还做得一手好诗,最令人啧啧称奇的是,此人无论容貌气质,都与柳家二郎有七八分的相似,联想先前李淳爵位变动的事情,个中含义便不言自明。
既然得不到柳凤集,有个替身也是好的。
李淳如是想,寡居十余年的义阳公主,也是如是想。这个名叫刘仲文的少年实在是美得惊人,以义阳公主之阅人无数,也是惊艳,不免话里话外夸奖了几句。李淳何等通透,虽然百般不舍,也只有忍痛割爱。诗会与会之人实在太多,此事遂传得沸沸扬扬,长安城中对这件事褒贬不论,到末了,却都不得不赞一句,刘郎确实貌美。
这话传到凤集这里,他只是一笑了之,永嘉却大感兴趣。天底下竟然有比得上他家凤集的美人么!这厮原本插在柳凤集书案边上装烛台,此时便蠢蠢欲动。凤集眼角扫过来,永嘉立刻做出可怜巴巴的样子,求道:“腿酸,歇一会成不?”
凤集正坐在书案前头,凝神翻着一卷书,神色不动,道:“你这个样子,又要到哪里去?”
永嘉苦恼地摸摸头上的角,抱怨道:“还不是你,真是越有钱越小气,甚么都不给吃,饿得我老人家只好啃蚩尤珠,弄得又这副样子。”
凤集淡淡答道:“若依你原先吃法,迟早给人知觉。我费了不少力气才抹平了大理寺积存的那些旧案,你又要惹事么。”
永嘉鼓起白嫩嫩的包子脸,放软了声音,做可怜状:“可是肚子好饿。”
凤集依旧淡淡的:“饿不死。”
永嘉暗自腹诽,是饿不死,可是能看不能吃,好馋!
能看不能吃的,除了金石之外,大概还有眼前这位貌美如花却心机深沉的柳家二郎。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