税制和新农法更重要。熬到后半夜,终于昏昏沉沉地睡过去,皇兄那句“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何况我大烨亲王之尊”一直在头脑中盘旋不去。“皇兄,我错了”——他隐约地想到。
诚亲王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日黄昏,御医叫服侍的人把他弄醒,灌了一大碗药下去。肚子里有了东西,没一会儿又吐了一场,吐完再灌一碗药下去,再吐再灌,如是折腾了一夜,热度终于下去了一些,人才渐渐显出清明神志来。又三四日,才能勉强进食,七八日后才有力气下床活动。未染疫症的官员依然忙忙碌碌,竟已完成了计划的七七八八。
一行人紧赶慢赶回京还是错过了中秋。八月十九到京城的时候,诚亲王已经在御医的敦促下学会了整套的五禽戏、太极、还被硬灌了半本养生膳方。
一路上的事情,都有人奏报给景熙帝,然后又从御医那里听了不少细节。第二日休沐,诚亲王进宫请安。
“皇兄怎么又往臣弟府中送了半车药,臣弟都能开药铺了。”
“叫人多给你做些药膳补补,我听说……当时凶险得很。”景熙帝仍余不少后怕,“你看你瘦得这个样。你从前脾胃就不大好,御医说这回可是伤了元气,以后进食休息都得小心着。”
“知道,知道。御医陈大人唠叨我一路了,他那一套,我倒着背都顺溜。你别听他说的那么严重,他们当医者的,一点迹象都能当成性命攸关的大事。皇兄不想听我讲讲见闻吗?”
景熙帝很想说,“不想,我只愿这么看着你”,嘴上却从善如流地说,“快给皇兄讲讲。”
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
用过午膳,诚亲王道:“臣弟有些倦了。”他在回京的路上已经养成了午睡的习惯。
景熙帝道:“不过是小憩片刻,就别往偏殿折腾了,歇在皇兄这里吧。”
“好。”
兄弟二人并排躺在龙床上,诚亲王忽然笑起来:“人人都说我以色侍君,今儿我倒也尝尝这以色侍君是什么滋味。”
景熙帝脸色一黑:“堂堂亲王,别胡说八道。”
“皇兄,我说错话了。”诚亲王话一出口,也就后悔了,虽说两人躺在一起颇为应景,但此言未免太过轻佻。
“睡吧。”
“嗯。”
良久,景熙帝忽然侧过身,把身边那人揽入怀中抱紧。睡得迷迷糊糊的诚亲王被这个动作闹醒,不明所以,本能的要伸出头来看一看。景熙帝把右手放在弟弟的后脑上,拢进自己的肩窝里,嘴唇轻轻触在他头顶的发丝上,想必怀中人并不能觉察。
“别动,”景熙帝压低了声音道,“就让我抱一会儿。”
诚亲王应声放弃了一切动作,就这么窝兄长的怀里。平日里淡得不大闻得见的松木衣香丝丝钻进鼻息,扰乱了他的神思,身体也慢慢放松下来,不复初时僵硬。闻得久了,竟觉得这香格外安神,大约是他们从小就穿这味道熏染的衣裳的缘故吧。
诚亲王醒来时殿内已经掌灯,身边并无他人。这一觉睡得漫长而松散,软绵绵地起身,神智却难归拢,几乎不知今夕何夕。
值守的内监捧着衣裳问是否要起身更衣,诚亲王抬起眼皮看了看,道:“先搁那儿吧,我醒醒神。”片刻,一人迈步进来坐在他身边,问:“醒了?”
“皇兄怎么不叫我。天都黑了。”诚亲王勉强抬起迷离的双眼,露出一个迷糊的笑容。
“这阵子又是病又是舟车劳顿的,能睡就是在休养了,我叫你做什么。也没什么事情急在这一时三刻。”
“这下晚上可睡不着了。”
“无妨,”景熙帝递过去一个黑色的香包,“太医院制的安神香。”
“皇兄平日里还用得着这个?”
“熬夜多了,总有睡不着的时候。这段时间好好将养身体吧,别每日起来赶早朝了,太辛苦。想知道什么皇兄着人整理好了送到你跟前去。”
“那臣弟就偷这个懒了。这回出门的折子,臣弟也一并省了,叫随行的人写折子给皇兄看吧。还没到京城的时候,我见有人已经写了半本书厚了,皇兄可得有点耐心才能看得完。”
“好。”
乘着轿子到宫门再换马车回诚亲王府,秋高气爽的柔风一吹,人才真正清醒过来。手里把玩着香包在马车中晃悠到半路,十几年间的种种过往倏忽连成一线,阻挡着视线清明的巨墙轰然坍塌,那后面藏着的是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十一
第二日一早的小朝会,诚亲王果真听进去了劝告,没来。景熙帝又觉得有点失落,早朝不来的话,要是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他恐怕一整天都不会进宫来了。
如此一连十几日,景熙帝都没能见到他心心念念的人。诚亲王似乎有意避免入宫,回来以后有太多东西要整理要做对策,于是一日日泡在工部,间或去一趟户部,凡是要上达天听的东西,都差遣品级够的官员入宫汇报去了。这样做也是在把从前事必躬亲的东西逐渐地分散下去,让事情离开自己的控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