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云奇说出真相后,他忽然就反应过来了——有哪个人会像他这样,对自己的亲友呢?若他真将叶少思当成甚么弟弟朋友,又怎么会一日不见,思之如狂?
叶少思面上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苍白如金纸一般,剑险些从手中掉落:“你……怎么会懂什么是喜欢。”他紧紧吸了一口气,恨不得持剑将那个人的心剖开,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
若是喜欢……怎么会在上次让他重温噩梦;可若不喜欢,又为什么那么多次机会,都没能下手?
贺长风的双唇火速在他额上一点,随即退后遥遥望了他一眼:“你别怕我,看完你这一次,我再也不会见到你。”被俘后再回到教中,免不了被猜忌成内jian,永远不得出山。最好的办法自然是杀死几个武林盟重要人物,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可再教他杀死叶律之在意的人,他却不想了。
叶律之说他滥杀无辜,那他若不出手,是不是就能让他对自己能有那么一分的转观呢?
“我已经发誓不再下日月山一步,叶律之,但愿再不相逢。”贺长风嘴角悄然爬上一丝苦笑。他心中岂能不想叶少思挽留,可他与叶少思毕竟是兄弟——
如果选择不告诉叶律之,一旦他知道两人身上流着相同的血,怕是立刻就能崩溃到发疯。他那样聪明骄傲,贺长风又怎么忍心在得知真相后依旧欺骗他,让他之后被负罪感压得崩溃?
他回头深深看了一眼,在厮杀中身形一闪,劈手将一人拽下马背,一路突出。
还未走出多远,空中忽地一箭射来,直指贺长风所立之处。
“抓住这个杀了叶城主的魔教妖孽!”骑在马上的青年一身青衣,五官英朗,威猛而不失贵气,朗声道:“叶城主方才不幸遇刺,正是此人所为。”
尽管四处战乱,可贺长风却听到了他的话,又急又气,怒火攻心下险些呕出血来:“你胡说什么!他好端端的怎么会死!”抬眼再望,却见叶少思嘴唇颤抖,面色比落雪还要白上几分,两点眸子几乎光华骤减。他心下大惊,青袍客的嘴角边却露出了一丝志在必得的笑意。
贺长风醒悟这是一场嫁祸,胸膛燃起熊熊烈火,他分明只是点了对方的xue道,根本不可能要了叶云奇的命,这人他从未见过,此时三言两句就将莫须有的罪名加诸自己身上,挑拨离间。看叶少思的神情,分明是信了七七八八。
又是一箭射来,贺长风大怒,高声喝道:“我没有杀他!我、我……”他话说到一半,余光不自觉转向叶少思,但见叶少思已咬破了唇,发白的手指握紧剑柄,似是心魂激荡地猛咳起来。
贺长风又怕又惊,后心一阵发凉,那青袍人温润一笑,自怀中拿出了一把沾血的匕首,正是叶云奇用来割开绳索的那把,高高举起:“这是叶城主的遗物!”
叶少思瞳孔剧烈收缩,紧紧盯着那把匕首,一言不发地看向贺长风。
这一眼是何其地冷淡啊,像是没有一丝光芒,没有一点希望,没有一分温暖,像是冬日最冷的寒窟,草原最烈的冰风,仿佛一点生气也没有,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震惊与冰冷。
贺长风狂乱地想,不,不,不是这样的!
“你,你要信我……我没有”他苍白地辩解,那青袍客却神情凝重地说:“满口胡言乱语,少在这里迷惑他人。”
他凤眼微挑,刷刷三箭连出,几次都堪堪擦过贺长风身子,贺长风一心都挂在叶少思身上,恨不得将心掏出来让他一看,可叶少思只是淡淡笑了一声,剑光随即闪出:“少盟主,这人……留不得了。”
贺长风又气又冷,身体直发颤,咬着牙转头就想走:“你宁可信他么?”
那少盟主英朗的脸上露出几分浅淡的笑意,如清风明月松竹林一般,身形傲然挺立。贺长风几乎一瞬间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这人大抵才是杀了叶城主的真凶,又将恶名顺水推舟抛给了他。
这一切做得都干脆利落,没有一点端倪。他要怎么解释,才能让叶少思相信自己并没有杀叶云奇,告诉他自己其实是他的兄长,不会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么?
不……那样叫叶少思如何自存于世?
贺长风几乎捏碎指骨,五内如焚,脑后嗡嗡响着:“叶律之,你冷静一下……我、我,总不可能无缘杀死你的父亲。”
少盟主林澜微微一笑,双眼射出凌厉的目光。
“够了!”叶少思不待他动手,抢过弓箭,又是连续三箭,第一箭甫到半空,便爆开一朵璀璨的烟火,四下杀喊声更甚,接下两箭却射中了贺长风所乘之马,顿时马惊而起,将他摔下背去。
贺长风在乱军之中乍然落地,周围又是一片混乱,刀光剑影令人眼花缭乱,当下被人流冲得挤到另一处,在一堆尸体里被践来踏去,在尸臭中,马蹄子似乎落在了身体上,令整架骨头都碎了一般地刺痛,过不得多时似有人发现他未死,还往他的后背补了一刀。
贺长风力气渐失,朦胧间看到眼前只剩下蔓延的火光和鲜血,烈火燃烧中,一个极温和的声音低低回荡在耳边,既难过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