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夸口什么条件都可答应,没想到卧龙山庄的人竟然这般厚颜无耻,钻他话里的空子!
“你一定在心里骂我‘厚颜无耻’吧,世侄啊,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作为长辈,老夫看在你爹的面子上也不得不说你一句,这世间事,对错自有分辨,总不能全凭你一人喜好。且不说你只是个皇子,哪怕你做了皇帝又能如何?”
语气里的不屑坚持要抽到卫允之脸上,活了这么久,从没人敢这样非议他们卫家人!
“我叫你一声世伯那是看在我父皇的面上,你不要欺人太甚!”卫允之一掌拍在桌上,震得茶杯乱颤,茶水淌了满桌。
“哈哈……年轻人,适可而止!”和善的脸上像是裂开了一道缝,里面隐藏着的什么东西就要呼之欲出,下一刻又被和善的笑重新掩盖,“罢了罢了,我一把年纪,何必跟你一个半大孩子计较。”
卧龙庄主再没有跟卫允之多费口舌,也不知施了什么妖法,一个眨眼,他便来到了山下。
“二庄主,房里躺着的那人……”
“随便找个地方,送他下山去吧。”
“那卫国皇子?”
“不必管他,小小年纪,这么不知道天高地厚,让他吃些苦头也好。”
“可他毕竟是庄主的侄儿呀!”
“从前是,以后是,唯独现在不是。”
矮胖的身体渐渐扭曲,忽的化作一阵黑雾,消失不见了。
卫允之低着头走在路上,雨水淋shi了他的头发,水珠顺着发梢一直往下滴,就像这天上的雨,一直往地上落。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卫允之几乎以为又陷入了来时的圈套,脚下是走不完的路,天上是停不下的雨。眼前的景色忽然隐隐熟悉起来,卫允之终于有了一点点雀跃,抬头远眺,云雾环绕的山林间,一间破草屋若隐若现,仿佛正是来时的那间茶屋。
卫允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加快脚步朝那茶屋走了过去。
茶屋的老头正烧着水,还有一小壶茶顶在炉上,热气顺着壶嘴一丝不断的往外冒,发出“嘶嘶”的响声,就像蛇在吐信。
看到一身狼狈的卫允之,老头毫不意外,带着满脸的笑招呼他进门,又搬开凳子叫他坐,自始至终,卫允之不发一言,只是死死盯着这老头——他的心里是畏惧的,这座山上的一草一木都透着诡秘跟邪恶,尤其是在他跟李茂失散之后的现在。可是,卫允之没有退路,他不能就这么离开,李茂或许还在山上。
“年轻人,想问什么就问,想说什么就说,我像你这样大的时候,可是想到什么说什么的!”
老头替卫允之累得慌,抓起抹布包裹住茶壶的把手,将它从滚烫的炉上解救下来,顺便给卫允之倒了碗茶。
吃过一次亏的卫允之哪里敢随随便便喝茶,他满脸戒备的看着老头,说了声“多谢”。
老头自然知道他的顾虑,神色高深道:“这茶水又不是□□,你既然有求于我,连杯水都不肯喝,岂不是信不过我?既然信不过我,方才又为什么要进来呢?”
卫允之听了这话,面上就不好看了,羞愧有之,恼怒有之,却无从辩驳。老头说得对,他从雨里走进屋内,只不过是想从茶屋主人这里找到一些破解的方法,还叫他找到李茂。
“见笑了……”卫允之脸上的恼怒褪尽,只余羞色,“不瞒您说,我这是被戏弄得怕了。”
“哈哈哈……别怕别怕,老头我不爱戏弄人的,你喝了这水,说不定就心想事成了呢!”
卫允之看着老头笑出的满脸褶皱,抱着九死一生的心态,端起了那碗热气腾腾的茶。
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看着周围熟悉的建筑和行人熟悉的衣着,卫允之又是想笑,又是想哭。
唉,又着了那老头的道……只是不知,李茂是否也回了东城。
来来往往的老少男女,经过卫允之身边总要盯着他看几眼,明明挺清秀的一个男子,怎么弄得浑身shi透?还不赶紧回家换身衣服,这样下去是要着凉的!
卫允之也知道自己这身打扮不妥,可他现在身无分文,在宫外又无亲无故,还能怎么办呢?只能借着体温和太阳,一点点晾干了。
万众瞩目的感觉固然好,若是被万众看笑话就不妙了。卫允之穿过一条窄巷去了河边,那里人少,也就远一点的码头旁边有一伙力工在上货卸货,谁也不至于闲得来瞧他。
卫允之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看着那些忙碌的码头工人,太阳照得他微微失神,他甚至出现了幻觉,依稀看到李茂正扛着沉重的货物挥汗如雨。
当初李茂就是这样生存的,而他自己,只不过隔了很久很久时间,想到了才会“抽空”来看看他。但是,不得不承认,那样的日子,即使有这样那样的不好,却终归是快乐的,不论对他自己,还是对李茂。
太阳过于强烈,照得卫允之眼睛都模糊了,他于是不再去看远处的码头,只是欣赏身边的景色,河堤,垂柳。
已经是夏天了。
夏天……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