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的,正是他们指定的目标——赵临川。
赵临川站在溪苏一侧,比溪苏还要靠前一些的位置。赵临川神色从容,十分淡然的看着顾雨山。
赵临川不是不知道,现在的境况对他来说是意味着什么。也许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为何岳陵城的百姓会这样做,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是何种原因让岳陵城的百姓这样做。
眼前这些虎视眈眈的盯着赵临川的百姓,也是那个人曾经不顾性命也要保护的百姓。也是他十年的日日夜夜思思念念的百姓。
对赵临川来说,那个人倒下的那一刻,他就以为他的生命已然完结了。他尚且留在这世上的原因,就是将那人的骨灰带回岳陵城,如果可以,手刃了杀了那人的凶手。
现在第一件事已然完成,至于这第二件事,他想他不想完成也完成不了了。
那个人生而有憾,他赵临川,也想尝尝生而有憾的滋味。那个人所有的经历,他都想一一尝过。比如,花繁。
花繁?赵临川笑了。他不知自己此时为何会想起他。更不知自己为何想起他时,会突然笑了。
顾雨山沉默的太久,身后的百姓更大动作的涌动起来。不知谁起了一句:“杀了他!”
即刻一呼百应,身后的百姓齐声喊起来:“杀了他!杀了他!”
杀了他,眼前这个男人,这个他们大多说人都素未相识的男人,这个他们可能连名字都叫不全的男人。
顾雨山依旧沉默,江一舟也是。只是周侧的顾家军开始慌张起来。他们慌张的是,这人头攒动中,是否有威胁到顾雨山和江一舟的人。至于这百姓口中要杀的那个“他”是谁,他们并不关心。
顾家军,比岳陵城的百姓,更懂得真正的敌人是谁。
身后突然传来哒哒的马蹄声,这声音浑浊有力,相比这马蹄上一定装了马蹄铁。身后愤怒而惜命的百姓们瞬间自觉退到安全地带。
顾雨山转身,那乘马飞驰过来的,正是花繁。这是赵蒙和离开的这十年来,顾雨山第一次见花繁。
花繁俯身扯着马缰,马鞭挥动,疾驰奔来。顾家军即可撤身端起枪来对着花繁。
花繁飞至溪宅的大门,掠过赵临川的一瞬间,身子探下马背伸手揽过赵临川的腰,掳到了怀中疾驰向前。又在刚跳离百姓和顾家军围成的人栏,勒马掉头。
“顾雨山,你可是还欠花某一条人命。下次花某来这岳陵城时,若是你还活着,那花某可是要取走的。”
花繁面带邪笑,不容置疑道:“这人花某要了,若是伤了分毫,花某可是要拿这岳陵城陪葬。”
花繁赏了这惊慌攒动的岳陵城百姓一个媚笑,重新扬起马鞭,疾驰而去。
花繁,主城元帅的参谋,这岳陵城人尽皆知。所以没有人敢说一个不字,没有人敢踏出一步挡路。
马蹄声消失了许久许久,好一阵的沉默。岳陵城的百姓便迅速的转移的视线,齐心协力的喊着:“杀了他杀了他。”
这个他,是此刻立在门前的溪苏。溪苏颦眉,环视着这口口声声要杀了自己的岳陵城百姓,这样义正言辞的叫嚣,这样名正言顺的宣判。这样势不可当的逼迫他们的大将军裁断。
这情景,他也遇到过。
顾雨山看着溪苏,看他微微颦着的眉不知为何舒展了下来,那舒展的原因,绝对不是承认了岳陵城百姓口中的罪状,更不是对眼前这情景的接受。
溪苏的眼神中,是同情和怜悯。只剩下同情和怜悯。对这疯狂到近乎丧失理智的的城民的同情,对顾雨山这个如傀儡般的大将军的怜悯。
只有将军,才会怜悯将军。
顾雨山扬手,攒动的百姓瞬间静止了下来。顾雨山知道,他们的安静不是因为顾雨山的军威,而是在等待顾雨山的发号施令。而这令,正是他们逼着他下的,也一定得是他们想要的。
此刻的顾雨山,突然想到了一个人——赵蒙和。十年前,赵蒙和抓沈良玉时,也是这般的感受么?
顾雨山嘲笑自己,他怎么会。他是岳陵城的敌人啊,而他顾雨山,才是这岳陵城百姓手中的木偶。
牵线木偶的Cao纵者,怎会让木偶自己舞蹈?
“溪大夫,得罪了。”
花繁挟持着赵临川一路飞驰到饮漓苑。饮漓苑门外,艾翁佝偻着身子站着,腰间的烟锅擦得锃亮。
花繁在饮漓苑门外勒马,一手环着赵临川的腰,将他轻轻放在地上。花繁在赵临川腰际松了的手一路摸过赵临川的后背,沿着肩膀,手臂,猛然握住赵临川的手腕将他拽至身前,附身吻了上去。
这次的花繁只是吻着赵临川的双唇。赵临川闭上了双眼,温顺的由他吻着。许久,那薄凉的双唇离开了自己的唇边,花繁已飞驰而去。
赵临川站在原地,远远的望着他,望着他消失在茫茫的黑夜里。
一吻相识,再吻长离。花繁,你为何是妖?
作者有话要说:
太宰的废话连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