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通电话诡异得很, 傅总莫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所以才变相向外界求助呢?
秦治跟着傅行此好些年了,千锤百炼下也称得上是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无论是揣摩上司的心思, 亦或分析波谲云诡的商场形势, 他都头头是道, 再一团迷雾, 他都能从其中剥丝抽茧地提取出关键信息来, 但像今天这么毫无头绪的情况, 他头一回碰上。他一面Cao心着傅行此的安危急得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可一面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贸然打扰,毕竟孤男寡女在里头,万一打搅了什么好事,那可真是祸患无穷。
不同于秦治的焦急难耐,办公室里的两位可谓气定神闲。
宴随托腮,很无辜:“怎么了?”
傅行此也不揭穿,在办公椅上坐下来:“没怎么,看看你。”
傅老爷子突然过世,没有给任何人有任何缓冲的余地,宗扬上上下下有望不到头的事情等着新的首领交接和处理,傅行此忙到甚至连悲伤的时间都没有,更别谈休息或者放松,丧礼一结束就马不停蹄奔赴工作岗位,筋疲力竭也只能咬牙继续,对时间的利用率从真正意义上达到争分夺秒的水平。像这般停下来仅仅为了和一个女人面对面发呆,何止是奢侈二字可以形容。
可以说,从得到爷爷过世的消息至今,傅行此第一次感受到属于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而不是像个没有感情不知疲倦的机器人一样生存。宴随以为他跟助理临时变卦是为了维护男人的尊严,其实他只是太累了,当这片暖洋洋的避风港湾近在眼前,他没法不投身其中。
“好看吗?”宴随问。
“嗯。”
“怎么不说也就那样了?”
傅行此笑笑,面对这个问题,头一次用了认错哄人的方针:“是我嘴硬。”
“早怎么不说。”
“逗你玩。”傅行此说,他顿了顿,换了个话题,“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不忙?”
宴罗两家现如今的余火,类似于大地震之后的余震,时不时来上那么一下,没法预估,危害不大,但不得不防。
宴随没回答。首先是宴其盛已经不顾身体尚未康复仍处于虚弱状态,坚持回归工作岗位重掌大权,她肩上的担子自然就轻下来了,更重要的是,她和宴连之间的战争熄了火,导致她的斗志也随之丧失了大半。宴其盛这些年有多辛劳,宴随是看在眼里的——起码有95%的Jing力都在围绕着工作转,毫无乐趣可言,说难听点就是有命赚钱没命花钱。
真过这样的人生,宴随想都不敢想。
两人枯坐了近20分钟,宴随点了点下巴:“可以叫你助理了,这个时间,不丢人了,还是说你打算按照言情小说的标准,磨蹭到天黑。”
傅行此“嗯”了一声,再次拿起话筒。纵然贪图一时的轻松和自在,但该抽身的时候仍得干脆利落,沉溺不是良计,该他解决的事情迟早都要他来解决,逃避没有任何意义。
秦治确认了傅行此毫发无伤,一颗坠坠不安的心终于停止胡思乱想,视线快速掠过宴随,眼尖注意到她进办公室前还涂得红艳艳的嘴唇已经没了口红的颜色,顿时后怕不已,万幸自己没有贸然打扰。
傅行此与律师团谈论具体遗嘱事宜时,宴随没有避嫌,坐在原地不动。
律师团见傅行此完全不在意的样子,哪里还能不明白他的态度,带头的那个干咳一声:“那傅总,我们就继续了。”
傅行此在沙发落座:“嗯。”
宴随没跟过去,仍坐在几步开外的老位置,似是觉得他们的话题很无聊,不多时便开始把玩傅行此办公桌上的物件,笔筒、日历、电脑……后来她伸长了胳膊翻过一个背对着她的相框,惊讶发现这是傅行此还在日本的时候,祝凯旋拍的和她还有傅明灼的合照,这张照片把她和傅明灼都抓拍得很好,没想到傅行此把这张照片打出来摆到办公桌上了。
唯一惨无人道的是,祝凯旋被马赛克了。
宴随把照片给拍下来了,打算找个合适的时间给祝凯旋看看,让他了解一下现实——他和傅行此的友情是多么虚伪的东西。
*
“……这便是傅老先生的全部遗嘱信息,傅总是否已经全部知悉并了解?”
“了解。”傅行此看宴随一眼,扭回头风淡云轻道,“我要立一份婚前协议。”
宴随头也不抬。
听清楚这份所谓的婚前协议是什么以后,律师团的反应甚至可以用麻木来形容,因为这笔巨额遗产已经是第三次被如此任性地对待了——傅老爷子对小儿子傅唯的偏爱如此明目张胆,在明知傅唯心不系傅家的情况下,依然将名下超半成的财产留给了他,而傅唯视金钱如粪土,听都没听全,直接表示全给儿子。
可能有钱就是可以随心所欲的,所以人人都想有钱吧。
律师团走后,傅行此把已经签了自己名字的协议书推到宴随面前,口中话题偏了十万八千里:“拍照片干什么,打算去祝凯旋那边告黑状?”
宴随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