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时今日换我叫你一声冬嫂咯。”
倪冬年纪比他小,甚至比宴随也还要小一岁, 不过圈子里大家不论年纪大小都喊兄弟的女朋友或老婆为嫂, 算是个尊称, 更是给兄弟面子的意思。
换了平时要宴随肯定要不甘示弱地和他扯上几个回合,但这会心思在视频里, 只敷衍笑一声算作回应, 她脑袋换了个位置靠,不料靠到开关上,灯光被摁灭。
有灼热的气息靠过来, 他弓着背, 把头枕在她肩膀上, 不再言语。
她亦然, 下巴搁在他肩上, 目光失了焦点, 茫然看着眼前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在陌生又熟悉的滚烫怀抱中,清晰感觉到自己的心被拖着下坠沉沦。
没有亮光,没有声音,时间很容易变成一种模糊的概念,具体过了多久,宴随不得而知,只知道这必然是一段很漫长的时光,她和傅行此不言不语靠在一起靠了很久很久,却不曾感受到一丝一毫的无聊枯燥。这让她想起多年前的某一天,傅行此睡午觉睡了两个小时,她什么也没干,就在他身旁目不转睛看了他两个小时,竟一点也不觉得两个小时的无所事事难熬,只有心里的欢喜满到溢出来。
最后是傅行此不断震动的手机打破这一密闭空间。
时间但凡倒退回试探底线的话说开之前,宴随是一定会问上一句“谁啊”并要他开免提的,但现在显然已经没有必要,她犯不着再披上严防死守查男友岗的伪装。
傅行此脑袋依然枕在她肩上,去牛仔裤口袋里把手机拿出来,侧头看了一眼来电,主动汇报:“是阿姨。”
宴随只听到话筒中阿姨说了声“……回来了”,傅行此顿了一下才“嗯”一声,又问:“灼灼放学了吗?”
阿姨说:“放了。”
“我马上回来。”
“回来了”之前的称呼她没听清。
过程中,他缓缓站直了身子松开她,手在黑暗中摸索到门把手打开,门外走廊上的灯光倾泻进来。
傅行此朝外走了一步才想起屋内还有个人,他扭头看宴随,解释道:“我爸回来了,我得回去一趟。”
宴随这时才意识到阿姨在电话里说的是“先生回来了”。既然是他父亲回家,他要赶回去再正常不过,她点头:“我自己打车回去。”
傅行此颔首,大步流星离开,走廊上地毯铺的老厚,他的离开悄无声息。
他一走,不知今夕是何年的不安立刻攥住了宴随,她下意识想拿出手机看一眼时间。屏幕亮起的一瞬间,她手腕突然被一只手拉住,吓她一大跳,手机一个没拿稳,落进地毯。
傅行此去而复返,他弯腰替她捡起手机,扣在她手腕上的手下滑,包裹住她的,不由分说拽着她往外走。
他走得极快,宴随不得不小跑着才跟上他的脚步:“怎么了?”
“陪我回去。”
宴随一听开始挣扎着后退:“可你爸在家啊。”
傅行此他爸平常再不管事,还是板上钉钉的他爸,而她和他的发展距离见家长少说还有冥王星到太阳那么长。
傅行此一意孤行继续拽着她走,直到把她塞进他车的副驾驶,他一边给她系安全带,一边终于给了她解释:“我爸上一次回来是两年以前。”
宴随脑子没转过弯来:“所以呢?”
“所以我不知道他下一次回来是什么时候。”
也许是三年,也许是五年,没有定数。
趁这次,要带她给爸爸认识。
车子穿梭在城市道路上,是下班高峰期,川流不息的机动车一眼望不到头,傅行此前头的那辆车车后头还贴着“实习”标记,新手上路,开得小心又谨慎,绿灯还剩两秒便老老实实停在斑马线之前,罔顾绿灯倒数完,黄灯继续倒数三秒才跳到绿灯。
傅行此骂了声“Cao”,从看到前车的刹车灯亮起就开始拼命冲它摁喇叭催促,红绿灯跳到红灯了,前车更不可能再动,一切是定数了,他仍泄愤地鸣了好几秒钟笛,才满目Yin鸷地松了喇叭,重重拍向方向盘,又是一声懊恼的“Cao”。
很明显,他恨不得把前车顶出斑马线去,然后自个闯了红灯扬长而去。
宴随鲜少看到他这么失态,伸手去覆了他的手:“别急,你爸爸会等你的吧。”
她的安慰并没有给傅行此吃定心丸,他呼出一口气,满目的忧心忡忡:“傅明灼在家。”
*
“你要不要看我的考试试卷,我考了第一名……”
这是傅行此踏入家门听到的第一句话。
傅明灼正拿着几张卷子,献宝似的站在傅唯身旁,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态都透着讨好的意味,别扭、怪异,又惶恐又期待。茶几上,小山似的满满堆着她喜欢的零食,想必都是她拿出来招待父亲的。
宴随的手让傅行此攥得猛然一痛。她看到他低头,眼眶微红,下颌透出咬紧牙关的痕迹,在竭力忍耐着什么。
他们来之前,不知道傅明灼已经热脸贴冷屁股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