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发出一声不小的声响,框架在冲击力下摔得四分五裂。
距离声源最近的傅明灼被惊到,小幅度地抖了抖身子,然后在宴随身侧转了转脖子。
宴随维持着同一个姿势一动也不动,希望她能重新入睡。
天不遂人意,傅明灼打着哈欠直起身来,乍一醒来分不清自己身处何地,她转着脑袋茫然看了看四周。
不意外地,她目光扫到侧后方站定的傅行此,他让自己看起来风淡云轻,努力粉饰太平,伪装那些过往没什么大不了。
“灼灼。”
傅明灼张了张嘴,想喊哥哥,但最终没喊出来,眼睛里顷刻间凝起一阵水雾,她拿手一抹,手背上的灰尘被泪水一浸泡,立刻变成一长条浑浊的污痕。她垂下头,从桌子和宴随身体之间的空隙挤了出去,前行的目标直奔向甜品店的门。
原本就仅剩一个小角落连接着鞋底的鞋面彻底脱开,她走得急,光溜溜的脚丫迈了两步,才意识到自己的拖鞋破了掉了。
傅明灼回头看一眼,只是一桩小事,却也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摧毁了她的心理防线,她定在原地,看着傅行此开始哭,与其说是哭,不如说是小兽肝肠寸断的哀鸣。
在质问上苍,在唾弃自我,在表达滔天的歉疚。
从来天真无邪的脸庞遍布悲戚。
这一只拖鞋摧毁的又何止是傅明灼的心理防线。傅行此手都有些颤抖,走近一步想抱她,被她仓皇退后着躲避开去。
傅明灼一直退到她满意的安全距离之外才停下,盯着他的眼睛,语不成句地索求答案:“是我害得你没有了妈妈,对吗?”
“不是的灼灼,哥哥跟你说过了,妈妈是在一场意外中过世……”
见傅行此又试探着走近一步,傅明灼无比抗拒地尖声打断,一把揭开真相的幕布:“她生我,所以死掉了,是不是!?”
没有刻死亡时间的墓碑,家人每逢提及的闪烁其词措辞不一,从未有过的母女父女合照,每逢8月7日生日时必去看望母亲的惯例……一旦有了一个指示的方向,将种种不对劲汇聚整合,她又哪里还会猜不出来。
傅行此神色染上越来越浓重的悲悯,知道瞒不下去,否认的话再说不出来。
“所以爸爸从来不回家,因为他讨厌我。”
“你上不了喜欢的大学,也是我害的。”
“都是我害的你。”
最后,傅明灼下了好大的决心:“哥哥,你别要我了吧。”
第19章 第 19 章
傅明灼的情绪一直很激动, 傅行此在接下去的二十分钟里一次又一次试图抚慰并靠近, 好话歹话说尽也只起到反效果,她坚持认为自己是罪大恶极的罪人,害得他家破人亡, 怎么都不肯跟他回去。
过程中, 傅行此的手机响了好几次,来电不是来自傅老爷子就是来自傅老爷子的属下。
他这次出差只带了一个助理和一个翻译,临近演讲半路撂担子, 无奈之下只能由助理代劳上台。
任务重要, 且完全没有给提前做思想准备的时间, 虽然助理的业务能力很能打并熟悉演讲内容,勉强镇住场子,但终究差强人意,而且显得他们宗扬非常没有诚意。
傅行此知道,家中对傅明灼心有怪罪的人并不止傅唯一个。
还有傅老爷子, 傅唯曾是他最满意的儿子, 是他一手培养长大的继承人,可这件近乎完美的艺术品突然在某一天碎得无法拼凑,老爷子到现在都还在遗憾。
傅明灼是傅家和梁赫之娘家同辈里面最小的孩子,没爹又没妈, 孤苦伶仃,所以外公外婆和nainai都疼傅明灼到心尖上。但傅老爷子从未对她多加偏爱, 甚至很多时候过于严厉。
有些东西不需要明说, 喜欢和厌恶都是无法隐藏的东西。
知道这次的事情又是因为傅明灼才出了乱子, 不消多说,老爷子必定暴跳如雷,这一通通的电话都是来跟他兴师问罪的。
和傅明灼隔着差不多两米的距离,傅行此又一次挂掉傅老爷子助理的电话,把手机拍到旁边的桌上。平日里想都不能多想的往事,此时此刻他不得不一遍遍听,又一遍遍说,如果语言可以化为刀子,他大概已经遍体鳞伤鲜血淋漓。
听到傅明灼说自己是扫把星,他心力交瘁,也顾不上不在妹妹面前讲脏话的规自我约束了:“傅明灼,这些都他妈的是谁告诉的?”
*
宴随再次进来的时候,傅行此的情绪已经到了爆发边缘,软的招数用尽了只好来硬的,要不顾傅明灼的挣扎将她强行带走。
傅明灼抓着桌子一角哭得撕心裂肺,嗓音尖利到刺耳。
方才兄妹俩解决家事,她不便在旁旁听,傅明灼已经平安还给傅行此,她任务完成,自觉没有继续留在那里的必要。反正那两人正陷入情感风暴没什么空,于是她连招呼也没打,自个默默提上行李箱走了,没走上两步,身后两人不约而同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