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还没说完,冬真就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你又想说,只要不去想,就不疼了对吧?”
阿尔懵懂的就要点头,却被冬真一记掌刀切在脑袋上:“你是人,又不是木偶,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去想?!”
小孩张了张嘴,想解释,结果又被冬真一巴掌捂了嘴。
“先听我说完。”冬真铿锵有力的拍板,“我知道你的意思。把脑子放空了,什么都不想,不想自己是谁,不想自己做过什么,不想自己正在干什么,也不想自己接下来要干什么……”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水蓝色的眸子翻滚着晦涩:“就好像自己跟一切都隔绝开了一样,是吗?时间也好,疼痛也好,都从身体上剥离了出去,什么都感受不到。表现出来的喜怒哀乐,都不是自己的。是这样的吧?”
刘海下的眼睛不禁睁大,阿尔弗雷德呆呆的看着冬真,他为什么会明白?
为什么会明白呢?
冬真深吸一口气,重新弯起眸子,那是因为他亲身体会过啊。
这是只有对人生完全绝望过的人,不抱任何希望的人,才体会得到的心情。
“不过你才多大点喂!”冬真捂住小孩嘴巴的手改为掐,捏着小孩没几两rou的脸,“未来还有无限可能哦,这么早就放弃了,不觉得太可惜了吗?”
“唔……唔唔……”想说话说不出来的小孩。
“但还好有救。”冬真扬起唇角,“舒服也好,疼痛也好,都去给我好好感受!既然可以露出害羞那么可爱的表情,那么在难受的时候,该哭出来就哭出来!这才是一个人的反应吧?”
可……可爱?
惨白的脸上又漫起红霞。
“哈哈。”冬真手指用了力,将小孩的面皮捏成奇怪的形状,恶形恶状的说,“疼吗?”
“……”呆呆的小孩。
“哟,忍耐力果然不是盖的。”冬真轻哼一声,再用力,“那现在呢?”
“……”
“现在呢?”
“……”
“还能忍?”
“……”
“还没感觉?”
“……疼。”一滴眼泪从刘海覆盖的脸庞上落下,打shi了冬真的指尖。
“就是嘛,什么叫不去想就不会疼?身体是自己的,疼痛就在那儿存在着,怎么可能感受不到?自欺欺人也该有个限度。”冬真满意的松了力气,看着脸颊上两个绯红的指印,也有点不好意思,轻咳几声,“疼了就该哭,想哭的时候就哭,流几滴眼泪还有益身心健康呢。不然早晚得憋成变态!”
然而那一滴泪水好似一个引子。他的话才落,就看见面前的小孩无声的抿着唇,眼泪却好像断了线的珠子般,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在惨白的脸上拖曳出两道晶莹晶莹的水痕。
“诶!”前一秒还教唆着小孩想哭就哭的主使者,此刻看见小孩真的哭了,反而手足无措了,“诶,我说,你别哭……”艾玛自打嘴巴了!冬真赶紧又改口,“哭吧哭吧,哭完了就舒坦了……”
可是看着“啪嗒啪嗒”往下坠的泪珠子,他越看越心慌,完了完了,他拿可怜兮兮的家伙超没辙的啊!
“是哪里疼吗?身子?手臂?我刚刚下手重了吗?”慌得六神无主,冬真手抬起又放下,亚lun救命!他真的不懂的怎么安慰人啊!
小孩摇摇头,水痕蜿蜒。像是要把以往欠下来的眼泪全部补偿上一样。
阿尔你是自来水厂吗?
阿尔你是水做的吧?
阿尔你再哭下去,我差不多也快哭了……冬真绝望。
在今日之后,无论是门外等候着的亚lun,还是当事人的阿尔弗雷德和冬真,都深切的认知到一件事:眼泪是冬真的必杀克星。
而在以后,冬真曾不止一次的反省,阿尔变成那个在外人面前是强悍的忧郁酷帅型魔斗士而本质却是个生活能力白痴的超级爱哭包废柴男,追究其根源是不是就在今天。
最后的最后,也是阿尔弗雷德自己止了眼泪。
这时候,一直在外沉默看着的亚lun才拎着伤药进来。
冬真一道眼刀子甩过去,哀怨的不行:怎么不早点进来?
亚lun皮粗rou厚当没看到,沉默不语:冬真,你看我这模样,像是能处理这类事情的人么?
“我来包扎,冬真你去做饭吧。”这是亚lun唯一能做的补偿了。
“嗯。阿尔你也留下来吃吧?”冬真起身。
能吃到冬真做的食物吗?脑中闪过侍女狰狞的神色,小孩吸了吸鼻子,意志却坚定的偏向一边:“嗯。”
“收到。”冬真往门口走去,在门口又站定,转头笑道,“阿尔,现在你该在高兴吧?”
“……嗯。”
“高兴的时候要笑啊。”冬真笑出一口白牙,朝屋里两人摆摆手,“很快就做好了,等我哈。”说完,就咚咚咚的下楼去了。
笑啊……阿尔弗雷德想着冬真灿烂的笑容,依样画葫芦的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