忿起来:“都怪那个候安都,和你切磋什么!要是你们不切磋,皇上就不会以为你没生病,就不会让你……”
“子衣。”韩子高声音平淡,“这笔账到底该如何算,你当真不明?”
刚刚还满脸不忿的人噤了声。
就是因为明了,才更不敢在你面前提……
韩子高低头打量了眼腰身,疑惑问道:“你说,我这腰带是系紧些,还是系松些?怎么感觉无论怎么系,都显得我瘦弱没有气魄呢……”
素子衣一下就红了眼。这是腰带的问题吗?!
韩子高“咦”了一声,摇摇头:“女孩子家,哭哭啼啼做什么?”
“女孩子不哭哭啼啼,难不成大男人哭哭啼啼啊!”素子衣抽噎着反驳。
“哭多了……”韩子高动了动喉,眼中闪过一丝自嘲,“便不好看了。”
素子衣一滞,佯怒推了韩子高一下,却没有看到韩子高眼里的自嘲。
若是男子可以哭哭啼啼,怕是他这一生的眼泪,都要留在这几日了。
“我走了。”韩子高说着,便转身离开了。
上朝,最艰难地,左右不过是如何面对那人才不至于失了自我,乱了方寸……
陈茜上朝时果然见到了韩子高。
瘦弱得过分!
他大陈就从来再没有哪个将军像他这般瘦弱,简直……有损威严!
那副苍白的脸色也不知做出来给谁看!明明昨日还和候安都闹得欢腾!
心里一阵不虞。我可不会心疼!
韩子高又恢复了上朝的日子。
与高处坐着的那人,似乎也就是如此了。
不近不远。
韩子高府前又恢复了一年前的冷清。他是彻底的,绝了那权势的心思,追逐权势就是为了一个人,如今连追逐这人的力气都快没了,还要什么权势。
四月的时候,难得平静了一段时间的南陈,又起了兵乱。
东阳太守留异叛乱!
候安都领旨率十万大军便东进讨伐留异。
分别前,几人又凑在一起吃了饭。
素子衣自从韩子高提了那茬婚事后,就一直不大好意思和候安都相处,此刻眼见着候安都又要出征,毕竟也算是做了两年多的朋友,心里也有些不舍,喝了两口酒便嘟囔着叫嚷。
“你……给老娘平安滚回来,知道吗!”打了个酒嗝,昏昏倒地的模样。
韩子高扶额,让人扶了她下去。
无意间回头,却看见候安都目光锁着素子衣背影,异常专注。
韩子高心里偷笑,明是种了情跟,却还不自知。
转眼又想到一事,便有些沉重:“如今一旦有战事,便是你披甲出征,皇上的心思,却是越来越难猜了。”
以前他还自以为可以猜得准,这一年来,却是离他越来越远了。
“先把利刃磨旧了,不更好处理吗?”候安都了然一笑,倒也无甚怨气。
韩子高定定看了他良久。
“我不会叛了他的。”候安都挑眉,“你不必这般看我,但他若出手,我也不会坐以待毙。”
韩子高垂头:“若有一日,他想动手,你便归隐了吧。”
“难道我归隐了他就不会赶尽杀绝?”候安都嗤笑。
韩子高张了张口,想辩驳两句,却终是无话可说。
从前的陈茜,当是不会,可如今呢……
从前,又是从前,韩子高,你早该从“从前”这二字中解脱了。
只是……总是还差那么一点……
真真是可怜虫一个。
韩子高最后只是敬了候安都一杯酒:“保重!”
候安都抱拳,一仰而尽。
这场仗有些出人意料。留异身为东阳太守,突然起兵造反就已经令朝野震惊。但震惊归震惊,却是没多少惊慌的。陈茜登基三年,根基还是稳得,区区一个东阳太守,还真不被放在眼里。
谁知,就是区区一个东阳太守,竟脱了堂堂大司空两个月都不见一丝胜果!
陈茜心里倒不惊,耐不住朝野上下惊恐不安哪——先后派出去候安都,章要达,周迪都未有什么起色,难不成大陈要把所有的将领都用去对付一个留异!
陈茜心里也慢慢着急起来,若不是身份不同往日,早就亲自出征去了。
韩子高把陈茜的变化尽收眼底,心里终究不忍。
陈茜,你好像忘了,这朝中,还有一个近乎虚设的右将军。
六月五日,韩子高自请出兵,以平留异之乱。
“不除留异,绝不还朝。”韩子高跪在殿下,双手抱拳,高举在头顶。
此话一出,朝堂上众人面色各异。
有心里嗤笑的,一个小白脸,当真还能打个仗,瞧这右将军都虚摆在那里多久都没用了。
也有佩服的,但这种佩服多得是觉得这少年很有去送死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