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登离开，房间里只剩下封听一人。他哆嗦着从床上起来，四个家居智能机器人接收到兰登的网络指令，开始更换床单被褥，而他缓缓走到落地窗前，望向眼底一片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
即便是说出这样的话，黑天的机械声音也没有任何起伏。
封听第一次看到那几乎已经不像是人类身体的身体时，他觉得莱欧是在炫富，而当他被莱欧带着上床后，他只觉得莱欧已经可怕得、变态得不像是个人类了。
黑天通体漆黑，只有那挂在骷髅外形脑袋上的一对眼睛是猩红的。它代表着机器人最高的战斗水准，却被贾克斯用来当作跑腿的保姆。即便已经和它打过很多次照面，但是当黑天用它那可以变成冲锋枪的手把所谓“古籍”交给封听时，封听的内心依旧是排斥恐惧的。
封听努力镇定下来，从那冰冷的手掌中地抽走书本，然后就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低头看起书来。
这99层的电梯权限，除了兰登和莱欧，就是这个三米多高的战斗用机器人了。
“封先生，贾克斯·莱欧先生让我转告你…”
不如说中国发展最迅速，分别有着国家最大的两个企业“龙腾”和“康希”存在的的上海和香港，和封听仅仅是在这层楼透过玻璃窗户所见到夜城的繁华比起来，都似乎不值一提。
“都道无人愁似我，今夜雪，有梅花，似我愁。”
努力按耐下心中的苦涩，封听翻开书，打算开始浏览。
这种恐惧的来源很深又很奇怪，就好像是曾经什么时候自己被它揍过一顿一样。
封听在中国的时候从没见过那样的人。
更不要说义体装备和身体改造是只有有钱人才有的权力了，哪怕是装一个有最基本通讯能力的终端都需要起码一万的开销。除了数不清的为了进入公司而贷款做改造的人，还有混迹街头的帮派，也都为了生存做着改造。但即便如此，他们大多数也尊崇着人类传统的审美，不会在外表即能看到的皮肤上做过多的改造。
他从夜城的垃圾堆中醒来时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贾克斯·莱欧，他的浑身上下都是改造的痕迹，无处不显得贵气而冰冷。那时候他虚弱得来不及使用光学扫描，等他想起这么做后，连带着他身上除了保留身份数据外的所有插件，他的光学扫描器也被拆除了，否则他想他也可以看到莱欧那一眼看不到底的义体插件信息。
黑天在天黑之前把“古籍”送到了封听的手中。
封听被突然开口说话的黑天吓了一跳，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大家伙说话。电子机械僵硬的声音，配上那非人的面孔，让封听毛骨悚然，更何况说的还是有关贾克斯·莱欧的事情。
这明明只是普普通通出版的中国古代诗词编录，只要能找到实体书店就能买到的东西，他们居然会叫它“古籍”，可见这两个家伙大概根本就没有读过书。
其实这书根本就不是什么“古籍”，他觉得贾克斯俩兄弟简直就是文盲。在这文盲率百分之三十的垃圾时代里，像他们这么有钱的蠢货还真是独一份！
没有了看书的心情，封听随意地拨着书页，突然在这诗集某页看到了什么，眼前一花，他立刻合上书，心跳如雷地望了望四周，视线在那客厅中央的监控上停留片刻后，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带着书进了厕所。
就在封听犹豫要不要趁机拆了这个大块头的脑壳，把里面的数据线全拽出来在它两只胳膊上打个结的时候，就看它“咔咔”两声，恢复了原样。它说：“莱欧先生说，他今晚会回来休息。记得洗澡，并且放松你的后穴。”
“……”封听面前浮现出那戴着细框眼镜的金发男人的面庞，刚刚收到期待已久书籍的好心情瞬间就沉入谷底。
他目送着黑天离开，然后沉重地翻开书页。他的后穴还因为前不久兰登的操弄隐隐作痛，一想到不久后又要和莱欧来一次，就绝望地想要让黑天帮他找个义体医生，让他把该死的那里换成钢的。
封听关上门，紧抿着唇将诗集重新翻开，一页一页，小心翼翼。翻到一半的时候他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略微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感到失望。可是他又多翻了几页
空中漫漫飞起雪花，封听的头突然感到一阵刺痛，先前在那囚禁的精神之牢中始终没有想起的诗句终于浮现——
霓虹灯光，智能飞车，还有藏在高楼之下阴暗角落中时不时亮起的火花…科技，未来，血和死亡…这座世界上最繁华的城市，装载着太多太多的东西，有最耀眼的梦想，以及想也不用想就能猜到的…隐秘的黑暗。
虽然在这个时代实体书确实算得上稀有，不过要怪就只能怪他们取消了自己在个人终端接入网络的权限，不然他们根本不用这样为了假装“奖励”而大费周章去淘书，只要能连接上网络，这种资料根本就不难找。
籍，下午黑天会送过来…呵呵我就是提醒一下你，免得你又被它吓到。”
封听微微蹙了蹙眉，见黑天歪了歪它的脑袋，似乎就像是出现了什么故障一样卡顿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