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视线,我的一切都无所遁形。我连忙躲开。
操,我像个阴沟里的老鼠,我现在好想钻进地缝里,埋进坟墓里,细菌腐烂我的血肉,留下骨头架子埋在阴湿土地里,哥你会来挖我吗?
我不敢说一句话,只能埋头吃饭。吃吧,咽吧,把胃填满,让胃把心挤得千疮百孔。
“春然和以风真的般配啊。”我爸把那两个字说了出来。
只在心里想着的时候还好,这一说,就直直戳进了我的肺管子,我不会呼吸了。
我要怎么办?我哥要离开我了,我要怎么办?我很难过,我的心要流浪了。
他们吃完饭了,我妈指使我带我哥女朋友去楼上看看,我不懂我妈的用意,我只觉得她残忍,让被杀的人和杀他的人共处一室,严格来说我哥才是杀了我的人,于春然充其量算个帮凶。
我强撑着带她上楼,还好我们家楼梯不长,我不至于因无望而踩空楼梯摔下去——摔下去也死不了。
等等,死?
茫茫大海中失了方向的帆船找到了一条路。在风吹雨打中流浪太痛苦了,那是长久的,隐秘的像我身上的伤疤一样的痛苦,可死不一样,死是一瞬间的,是灿烂的,是定格,是永生。
抱着对我哥的爱去死吧。我想,我已经被这感情折磨了十年了,还要再任它为所欲为吗?
我或许可以忍受我哥不爱我,但我能忍受我哥跟别人在一起,和别人上床,对着别人温柔笑一辈子吗?
我忍不了。
于春然跟在我身后,我也不看她,径直走向我哥的房间。
我变得亢奋,于春然都被我抛在脑后。
我环顾房间,找到了一把水果刀。那是巨龙的宝藏,是魔鬼的天堂。
我把刀拿了起来朝外面奔去,我要站在高处,盛大的去死。
于春然被我的举动吓了一跳,她瞪大眼睛,好像在看一个怪物。
她连连后退,我上前安慰她别怕,可我忘记自己手里还拿着一把刀。
别退了,别退了,我都要去死了,你怕什么呢?你会很幸福的,你有我哥。
慌乱中,我看到于春然从楼梯上倒了下去。
一切定格在那一刻,我想拉她,可只触到了空气。
砰!
完了,一切都完了。
我没杀了自己,我杀了我哥爱的女人。
我哥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马上打了120,然后跑过来查看于春然的伤势。
看完后他呼出一口气,随后抬头直直望向楼梯上的我。明明他在仰望我,我却想跪在尘埃里给他磕头,我想把良心掏出来给他看,他要把我看穿了。
“我……我……对不起。”
我其实是想解释的,可又想了想,有什么好解释的呢?我没想伤害她,可她摔下楼梯是事实,算了,随他们怎么想吧。
可我真的抱歉,看着晕过去的于春然,我也想给她跪下磕头了。
救护车来得很快,我想跟上去,可我哥把我拦了下来。
“你在家等着吧。”
他又用语言扎穿我了。他们都走了,又把我留了下来。
我这次没待在我哥的房间,我怕他房间全是质问我的文以风。
我缩在自己被子里,抱着我的吉他,时不时拨弄几声。
看看我啊,求你看看我,我对我哥说。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对于春然说。
迟来的恐慌席卷了我,我好久没这么颤抖过了。
他们指责我:“一个男生还穿裙子啊。”
他们觊觎我:“让我摸摸,我就不揍你了。”
他们意淫我:“真漂亮啊,要是真是女生就好了。”
我被他们围成圆圈在里面,我是异类,这在我很小的时候他们就用各种手段告诉我了。
我妈忙着离婚,我哥在初中住宿,没人管得了我。
那会我也是这样蜷缩身体,尽量护着脑袋不被打成一个傻子。
可我还是活成了一个傻逼。
吉他又响了,随着乐音,我的灵魂也在飘荡,带走我吧。我哥不带我,音乐带走我吧。
求你了,我求你了。
回过神来,我已经穿上了一件绿色的丝绸裙子,它在灯光下闪着绿光。我好像闻到了花的味道,应该是玫瑰的味道,馥郁芬芳,充满我整个房间。
我幻想我在自然里奔跑,我是玫瑰,是绿叶,我自由了。
我要去天堂了,哈?我还能去天堂吗?恍惚中,我看到我哥冲我奔来,这梦真好啊。
他嘶吼着,叫着我的名字:“小玉,文以玉!!”
终于,他叫我名字不是为了给我介绍他的女朋友,而是单纯的叫我,他想叫住我。
可我好冷啊,我手腕上绕了一圈玫瑰花,真奇怪,玫瑰花还能像液体一样流动吗?而后我发现自己全身都长出了玫瑰。
我没给我哥送过玫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