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滴滴答答响起来,胡达又弓着腰站回庭资的身后:“您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剩下的——就只能劳您亲为。”
审讯室的灯光骤然暗下来,恢复到正常状态。
“小王,去把人接到静音室里!”他见到庭资往静音室走,急忙拍上旁边警员的肩膀。
“我去就行。”看来那人只是去确定静音室的状况,又回来拿起大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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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扩音器的音量被调的极高,就摆在右耳旁边,现在指不定已经又瞎又聋。凳子上覆了一层光滑的铁皮,全是圆弧没有受力点,坐面极窄靠背又高,几天下来脊椎已经酸到麻木。
无所谓了。
隐约听到厚重的隔音门合页摩擦声被不均匀地拉得漫长——长期没有向导辅助的后遗症,五感像坏透了的降噪耳机。
然后是寒冷。长久的高温环境让体温调节的腺体彻底罢工,室温下的新鲜空气反而让他无法适应。
“抱歉。”让人头疼的背景音里混进一道人声,紧接着肩膀上压了一条毯子。
“先不要睁眼。”人声再次传到耳膜时变得更清晰,能做到这点的话……可以判断是向导。
那么情况就要比他预想的还要好些,真是幸运。
手腕上的锁链被解开:“试试看,还能站起来吗?”
他联想到此前一直被暂时掩盖着的狼狈场面,后知后觉地嗅到和正常空气格格不入的恶臭,尿ye汗ye和呕吐物混合发酵的产物。
他撑着桌板站起来,又呕出一团粘ye,眯着眼勉强能辨认出是混杂着血丝的青绿色。
来人前前后后掏出纸巾、矿泉水和用来接漱口水的纸杯,也没有发出过干呕。现下正将毛毯裹起来,正好长至脚踝,将里面的窘迫安全地遮起来。
声音很年轻,做事周到细致,但语气和动作却不像经常要照顾人的。
撑着墙壁挪动时他微微侧头,确认身旁的男子是否穿着制服。的确是白塔的板式,分辨不出是藏蓝还是纯黑,就还无法确定他的具体职务。
“领导,”胡达的声音他认得,此时正小声将他身旁的男子叫去一边。
——是最好的情况。
趁男子走到一边,他对一些事情做最后地确认。靠着墙摸索身上的毯子,先摸到了袖口的形状,看来是件大衣。肢端触觉长期性退化,他习惯性地用掌心和手腕的皮肤感受布料触感。
男子现在背对着他,还看不到胸口的编号;在他费劲数着肩章上到底是几个杠几个花时男子有要回头的趋势,他又把眼睛闭上——睁眼盯着东西时流了满脸的泪,这点瞒不了人。
男子又重新换成感官失调的哨兵也能听清的声音:“麻烦先把眼药水拿来吧。”
一大领导。鞍前马后。高奢风衣当毛毯用,亲自去脏又臭审讯室把人捞出来,现在又嘘寒问暖一口一个“张队长”从怀里给他抽纸巾。
他真诚且安详地闭紧双眼,一个八面玲珑、年轻消瘦版的胡达升级版形象浮现在眼前。
不管是因为这事没藏住别国白塔已经叼住风声赶来了还是哪个队员嘴软说出来了什么,总而言之,白塔堵他口的方式从让他死变成了往胃里灌蜜糖。
好吧。
他对于白塔的价值确实只等价于某位高层屈尊降贵陪侍两小时,顺便监视防止他说出什么要紧话。
他一贯识相,这次也理应会意配合白塔完成完美的谢幕。
“放松一点,是你老板教我来的。薇薇安。”高配版胡达陪他进静音室。
这话说得不老实。薇薇安哪里请得过来这样一尊大佛,顶多是他在白塔内部开完会后顺水推舟做个人情。
等等。
男性、年轻、向导、白塔高层、交情够深,老板还真有这么一位熟人。
他睁开眼睛确认,对上一双笑眼。
真是庭资。他绝望地闭上眼睛,。
可惜的是,2658在刑侦局感到现场时已经被剔骨去皮碾成一滩rou泥涂在周围的树干上,完全无法确定死亡时间。
这位同事的风评一向不好,他并不为此感到惋惜。
“张队,你不问问你的队员们现在怎么样了吗?”他站起来,俯视着张鸣筝埋下头时露出的乌黑发旋。
柔软的羔羊并不无辜,翻白的鱼肚亦可能是黎明到来的预告。
“算了,”他撤回手,“先回白塔好好休息,其他的等身体好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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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鸣筝这一觉睡了很长时间,中间断断续续醒过几次,恍惚间能看到庭资坐在不远处带着耳机在看笔记本电脑。
那天等到他的衣物洗烘好送回来后就趁着药效还在庭资带他回了白塔,离开刑侦局时走了莫名其妙的几个步子,等到上车他才反应过来去看庭资刻意暴露出的那几个身位所对应的方向——是几台摄影机。
随他去了。
庭资还说会陪他好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