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在耳边呼啸,身旁的林木不断倒退消逝。凯趴在奔跑的黑狼身上,紧抓着牠身上的毛,依稀之间,却仿佛还能听见波恩叫唤着她的名。她不敢回头看他,她的模样是如此丑恶,她知道她的脸就像手一样,因为吸收了那东西的污秽,长满了脓包。而那黑暗的恶气仍在体内,亟欲挣脱她的控制,想要将她吞噬,她害怕自己会失控伤害他,她也害怕看见他眼里的惊恐,害怕看见他脸上的畏惧。她不想离开他,真的不想。再也没有人比她清楚,拥有能救人的魔法是一回事,但拥有能够轻而易举夺取生命的能力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在人们眼中,她就像那些妖怪没有两样,是异种,是恶魔。她很清楚,那妖怪残杀了太多的人,甚至感染了身旁的人,让他们都变得和他一样嗜血而残酷。那黑暗如此邪恶,就连大地都被污染,那座山头才会连草都长不出来。她在狼堡那块土地上,感觉不到一点生命的力童。她做了该做的事,她不后悔,不会后悔。可是滚烫的泪水,却不断夺眶,飞散在风中。她好想,如此想和他在一起,还以为还有时间,还以为只要她不说就没人会知道,还以为即便事情爆发了,即便威尼斯那些知情的人跑来了,她也一定能够保护他。可是,如今,他看到了,狼堡大厅里的每个人都看到了。她是女巫,是魔女。消息终将传出狼堡,所有的女巫猎人,所有知情的人,都会争相来猎杀她、抢夺她,就像在威尼斯那时一样。只要她和他在一起,他从此再也不能得到一丝安宁,随时都可能因此而丧失性命。在她对那妖怪伸出手时,她就知道离开是她唯一的选择。更别提,她对那妖怪出手之后发现的事,那真相如此教人害怕。你的能力是种灾祸。澪这么说时,她还以为只是因为那能力让她引起争斗,谁知道当波恩明知她是女巫,仍开口要求她等他,她激动得不能自已。你等我。他说,她让那声音烙印在心头,怀抱着希望。还以为,只要渡过这一关,说不定能够就这样当他的妻子,和他一生一世。她几乎还能感觉到,他从身后紧紧拥抱着她。你等我刹那间,心痛如绞,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泪珠一颗颗的滚落,到头来她还是忍不住泪如泉涌的趴在狼背上,将脸埋进那丰厚的狼毛里,哭得不能自已。等我狼堡大厅里,一片沉寂,只有风与雪在空中纷飞。波恩喘着气,胸口因为疼痛而紧缩着,不敢相信她就这样走了,就这样离开了他,头也不回。他握紧了手中的钥匙,飞快转身想去追她,谁知一转身,就看见空荡荡的大厅中央站着一个女人,所有的人都逃走了,连那少年也已转身离去,但这个女人却没有跑,反而站在眼前,挡住了他的去路,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认得她。那个从威尼斯来的女人。澪。她应该远在史瓦兹的城堡,却不知怎地来到了这里,身上不再穿着奢华衣裳,脚上也没套着小搬羊的软皮靴,反而和其他瑟缩在墙角,穿着亚麻破布的女人打扮的一样,非但如此,她赤o的手脚和脸上都抹上了脏污,若非她此时站了出来,不会有人发现她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忽然间,他领悟过来,她就是刚刚那个尖叫报应的女人。她不知在何时,混了进来,看着这一切。“你想去哪里?”澪看着他问。“去找凯。”他瞪着她说。澪闻言,眉微挑,她看着他,赤着脚,踩上了那被烧得火烫的铁板。滋——她的脚底被烧红,他能闻到皮rou烧焦的味道,但她恍若未觉,只是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然后走下了那块铁板,她脚下焦黑的皮肤,在她走动时片片剥落,没多久,她赤o的双脚,再次变得洁白如雪,粉嫩得像初生的婴儿。他惊愕的看着那女人,她来到他面前,站在翻飞的风雪之中。女人用那双深黑的眼,看着他反射性的握紧了剑柄,她面无表情的提醒他:“凯是女巫、是魔女,就像我一样。”他下颚紧绷,道:“我知道。”“你亲眼看到她杀了一个人。”她问:“你不害怕吗?”“不。”他说,眼也不眨,没有半点迟疑。“为什么?”“她是我的妻子,我相信她。”波恩看着她,指着那摊在地上的皮囊说:“而且,那东西不是人。”澪没想到他会看出真相,很少有人能看出事实,人们总是只看表相,只相信自己的眼睛,看不到之后的真实。“就算她是你的妻子,也不表示她就不会伤害你,既然她选择了离开,表示她对你的信任不足以让她留下,你何不把她忘了,就这样回去你的城堡,娶一个正常的妻子,过你普通的日子,替你和她省下之后可能会出现的麻烦?”“她不会伤害我,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她甚至不会伤害那该死的东西!”波恩怒目瞪视着眼前这冷若冰霜的女人,道:“至于正常的妻子?凯和这块土地上的每一个女人一样,她会哭、会笑、会生气,而且同样的唠叨,我不在乎她该死的能力,或你他妈的是不是会让那头狼一口咬掉我的头,不管她是女巫还是魔女,我都会找到她,我会带她回家,我会让她信任我,我会让她相信,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是我波恩的妻子!”说着,他松开剑柄,不再理会她,只是迳自走过她身边。澪站在原地,男人斩钉截铁的话语,回荡着。
然后,她听见自己开了口。“如果你背叛她,我会让你亲眼看见真正的地狱。”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却异常冰冷,伴随着风雪从身后传来。那是个警告,他很清楚,但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