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萤颤抖不止,花纹边缘急剧膨胀使得桃心从平面变成立体。
幽蓝的蝴蝶慢腾腾的从树根上爬走,一步一步,最后稳在参天大树的主茎干上,对着王景行的脸展开它的桃心。
“解决了。”王景行默语道。
好像是从口器里垂涎三尺的唾液。
王景行强忍胸口的闷疼,倒退几步将脚搭到一边。他不喜用火光,趋光性动物在末世后大幅度加强,谁也不知道引来的是呆瓜蛾子还是馋嘴饿子。
“哟呀!出大事了出大事了!”小助理欢快地声音飞来。
揶揄的笑声丢进这里击打出繁杂涟漪,软墙反哕出裂开细细麻麻的空隙,水声突兀——
王景行猛地激灵,瞪大双眼,电光火石间低腰揪住树干贴着树身疾速荡去另一边,落地后率先取下耳机,身后是操作不当喷射的脓包液。
耳边忽起湿滑的声音,凭空出现的软墙尽显,王景行微微前倾,扑鼻的异香使他无意绊了绊,登时,脚踝肿胀火热。
与此同时,正在给人家开膛的王景行手指不自觉瑟缩,他随即回归原样,装模做样地答下,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说起来基地颁布的金色悬赏是什么?”
一时间,眼力所及灯火通明,王景行困在原地,宛若留在了庆典的中心。
耳边立马传出靠椅摩擦地面的声音,成功岔开话题的王景行心安理得地继续手上的工作,闪寒光的手术刀斜刺入内,没入脂肪层,竖直划开裂缝,王景行握拳在如树根疙瘩的脓包上浅浅压了压,如坏掉的溏心蛋,褐色的液体从皮囊内缓缓流出。
风挤过兽骨躯干缝隙发出尖锐呼啸第二只蝴蝶翕动双翅,紧接着第三只,第四只,在树冠里,在花蕊旁,在脚边,它们快速、整齐地流淌荧光,从左至右,从下至下,无处不在,无时不在。
“王博士,您不是在基地外围采摘样本吗?”从彼端得到消息的助理发出尖锐爆鸣声,他崩溃地喊道,“您怎么孤身一人跑进丛林了!”
王景行捏住把柄贴着裤腿左右来回各三下才抹干净刃上的污血,他闷声不吭,伸手在外套内部掏什么。
可是当助理念出悬赏任务的药品奖励时,王景行一边露出了由衷的微笑,一边揭下了悬赏。
风声像是荷叶上的水珠,无时打转,回响,打转,重复。
伤口再次闭合,王景行视而不见,一连几下,噗呲噗呲的扎肉重奏,直到流出的血液不再发出墨水般的黝黑,王景行才停止这种近乎自残的行为。
“啧,什么东西?”他疼的吸气。
鼓囊囊的蓝色爱心向他闪烁宛如羞涩的示爱,滴答滴答的湿滑声增幅,然而纠缠的桃心上方倏然闪过不明显的裂缝,拖拽的半透明细线从桃心末端落下来。
“噗嗤。”
王景行双手叉腰,面上呲牙咧嘴,实则闷闷受气。
耳里助理嘀嘀咕咕,王景行扯出手帕愤恨地擦拭每根指节,没好气地怼道:“不管是上校还是上校鸡块,我都没兴趣。”
他戴上夜视镜淡定地扫射四周,凉凉的夜色叠加草坪的低空迷雾,半截小腿以下的体感温度骤降,每一次迈进都将击浮起沾湿的绿叶。
指腹触及的硬物已然捂出温度,圆润的指甲“咯噔”——磕开圆环,蝴蝶仿佛跟着抖了抖翅膀,王景行眨了眨,手指灵活地钻进空隙卡死。
王景行掏出指南针在掌心视察一番,纠正路线的滴滴声不知何时停止记点,一路标红的瞄点在此处意外断落,就像是前人抹掉了沙滩上的脚印。
“天啊,居然是简上校,但是简上校不是已经失踪超过一周了吗?”
一只通体幽蓝的蝴蝶停在树根上,缓慢又蛊惑十足的扇动双翅,夜光自下而上,对称的半弧状花纹组合在一起如一颗完整的桃心。
不多时剜出的血口闭合大有明天结痂的趋势。
助理急不可耐地补充道:“博士,这次的金色悬赏是带回失踪的简上校!”
但是王景行的脚下动作未受阻,大步流星地裹进氤氲,平静的像是踏进熟悉的河流。
王景行置若罔闻,单手撑地,利用体重在草皮上惯性拉开距离,五指在软泥上弥留如狼爪般的抓痕,呼吸间消失在草地。
刹那狭长的背影撞进蝴蝶群,绽开道道凌风,滴水不漏地清身侧,湿度增加,却未出错,灵敏的身姿在其中周旋,势如破竹,无法捕捉来路的风刃截骨,掀飞的蝴蝶发出布帛断裂的声音。
“麻烦。”王景行不快地抱怨。
他借着微弱的折射光分辨月牙状的伤痕,手起刀落,刺进皮下,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伤口流出涓涓黑血。
刚。”助理不放心地补充道。
不为别的,在丛林惹上任何伤口都足以带来丧命的危险。
自语落下,跟着掉落的还有持刀的手臂。
“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王景行默语道。
丛林的夜晚遍布虫鸣,轻而易举将无措掩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