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因知道妇人话里的意思,该说婚事了。
妇人说话间,侍女端来胡椒煮的热汤,给她们解酒。
王氏瞥了眼榻上:“际遇不同,人也不同。”紧接着一阵见血的说道,“三姐是只顾自个儿,六姐是把府里大小主子都放在心上,一个也不愿丢下,三姐累旁人,六姐这性子倒累她自己的心。要给她找郎君,难呐。找个家世好的,四肢脑子康健的多简单,难便难在亲迎往后的日子,要叫六姐过得舒适些,不那么累,她自个也做不到,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假装快活,什么都不叫我们知道。”
末了,更是直言:“你都不知道什么样的郎君才适合她。”
宝因默默听着,暗叹一口气,大概是在山寺的经历,林却意极为眷恋亲情,她可以为此付出一切,便也总是迎合旁人,想要时时与家人在一块,有时让人觉得她将一颗心深埋在了山间。
从她平日说出的那些极具禅意的话中,便知是大智若愚。
只担心,她甚至对情爱婚姻都无意,但不愿伤旁人的心,会委屈自己,还叫人看不出。
待到戌末,王氏担心那两个妾室,打着哈欠先回自己府上了,而林却意最后还是吃到晕乎,宝因只好吩咐两个婆子好生把人送回去,然后去了正厅。
独自守到子时。
虽有磕头拜年的侍女婆子,但终究不及阖府主子聚在一块庆贺。
简单叮嘱些事情,宝因也回了微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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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皇帝守完岁,元日又领着三省官员朝贺完,林业绥才得以出宫回府,刚下车舆,便又去往家庙祭祖。
在灵魂起居的中殿里,供奉着带领林氏北渡之远祖的神牌、衣冠及生前所用之物。
他由西阶上去,目光在案桌上那盘被撕裂豚rou稍作停顿,随即垂下视线,抓起一把黍稷放入有暗火的祭盆中,然后拈着三柱香敬奉。
中殿左侧的祖父林祉,再是右侧的林勉。
只是还没进去,便听见郗氏在里面憋着一口气,与劝她的桃寿扯喊:“绥哥儿说日后都不让我再瞧到他们兄弟姊妹,我倒要看看他今儿要怎么做到,还敢不来祭祀他父亲不成?”
林业绥停住脚步,掀起眼皮,看见这里的确是供林勉灵魂起居的地方后,眉目愈发淡漠下来。
他半阖着眸子,拿shi帕擦指尖香灰,语气平淡:“不要让人惊扰了林氏祖先的灵魂。”
整年都在这里供奉洒扫的婆子赶紧跑进右殿。
没多久,妇人就被搀着退去了便殿。
进去照常祭祀完后,林业绥转身离开。
追出来的郗氏连一个正脸都没瞧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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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因早起,又去了趟正厅,顺便还在那儿把收到的节礼都归帐入库,又吩咐人把要送的都提前备好,给高门世家和男子的同僚送去。
一直忙到巳正才得些许空闲。
刚回微明院,还没走到正屋,玉藻就迎了上来:“左右府里的事情都吩咐完了,大nainai要不要睡会儿。”
宝因解下斗篷给她,搓手哈了口气:“我昨夜里眠了一两个时辰,倒还好。”
玉藻正要说绥大爷回来了,但只是一个分神整理斗篷的功夫,女子便已进屋,她也不再说什么,跟着进去放衣物。
很快又出来。
宝因进到里间,看到坐在榻边看书的男子,破颜一笑,应是才沐浴完不久,濯洗过的墨发有些还滴着水。
她走去卧床边,抬手摘耳坠,掖在枕下后,又拿了帕子去给男子擦着:“爷什么时候回来的?”
林业绥放下手里的书:“大约几刻前。”
大掌贴上女子的腰,他轻声道:“我擦过了。”
宝因忆起他那贴身小厮说的话,不免气恼道:“明明都还滴着水,倒惯会在自己身体上应付了事,寒冬不擦干,旧疾又要加重,到时疼死你。”
林业绥看着女子认真的神情,唇角勾起抹笑,不敢再多说,怕惹得她更加动怒,垂眸琢磨着昭德太子暴毙的事情。
两人之间,一时安静。
半刻过去,宝因手上不再有动作,细指穿过男子墨发,指根没有察觉到shi意后,才放心下来。
林业绥从政事中回过神,轻轻揉捏着女子腰间:“可累?”
宝因顿了片刻,摇头,随后担忧道:“爷去睡会儿,整宿不眠,恐会头痛。”
自从女子知道他身子的状况,处处管束,林业绥收了手,语调低沉,带着笑意:“幼福便如此担心我难及尔偕老么?”
说完就兀自起身去换寝衣。
宝因脱下左腕叠戴的玉镯与金镯,听到男子的话,眉眼依旧平静:“爷不愿我管,我会留神。”
只是想听到那话之解的林业绥微怔,随后披好外衣,迤迤然走到女子面前,放缓声音:“我要不愿,幼福前面是在做什么。”
宝因笑着反诘:“那爷还不睡?”
林业绥敛起眸光,似是明白过来什么,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