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不在了,我替他教训你这个不孝子孙。”他说着,一面看向厅里众人,似乎是在征询,又显然是在警告,“拖出去家法伺候。”
幸灾乐祸的居多,不动声色的也有,晚辈中居然多是忧心忡忡的,隐含忧虑不忍的。
第170章 反抗和治农官
陈家的家法是竹枝抽背, 看着一蓬纤纤细细的竹枝,做扫帚的那种, 能把整块背抽得一点好rou没有。
若是下手的人存心折辱, 抽下去的时候顺便刮到面上,那可就难看了!
陈舍刞见陈舍稔已经迫不及待的遣人去取了,想着陈舍微也是有头有脸, 年节里又多交际,带伤露面实在说不过去, 若是不去, 问起来也不好听。
他踌躇片刻, 还是站起了身,将自己的考量告诉了陈砚儒。
陈砚儒身子微转,盯着陈舍刞看了一会, 毫无征兆抬手就是一个巴掌。
为了下陈舍微的面,为了叫众人晓得他是如何夫纲不振, 族中男丁尽数到场。
陈舍刞堂堂七尺男儿被打得一个趔趄, 就听见儿子陈昭礼大喊一声, “爹!”
“喊什么!”陈舍刞呵道。
随即就见他恭敬的对陈砚儒道:“是儿子多嘴了。”
陈舍刞重重的往自己脸上补了一巴掌,在陈舍度讥诮不屑的目光中, 沉默着退到一旁。
陈昭礼双目含恨, 又在陈舍刞的扫视下低下了头。
陈舍微看得目瞪口呆,有那么一瞬间都忘了自己马上要被拖下去,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抽打。
“你这是打完自己的儿子, 又准备打别人的儿子啊?”陈舍微有些愕然的看着陈砚儒。
他知道在这世上好些时候不想低头也要低头,官威财富, 地位辈分, 总之是形式比人强, 可知道是一回事,要受着又是另外一件事。
下人来请他去受家法,倒也不怎么敢拉扯他,陈昭远想替他求情,身影微动,就见对面的陈舍刞几不可见的在对自己摇头。
陈昭远不大明白,但似乎又琢磨到什么。
陈舍微一把推开下人,起身快步走到陈舍稔前头,指着他对陈砚儒道:“要教训就一起教训,他还在孝期,成日在家中狎亵,我看大房略微过得去的小厮书童,估摸着都叫他扯到榻上去了,这样荒唐的晚辈,你光是嘴上说说就够了?还是嫌他浊臭不堪,已经懒得管教了?”
“你他娘的发什么癫,我哪有!”陈舍稔睁着眼睛说瞎话,陈舍微也不理他,又看着遮掩在陈砚儒身后的陈砚墨,冷笑道:“躲在二伯身后做什么?怕二伯连你一起教训?不过也不必担心,夜御六女,说起来市井中也是人人交口称赞。想来陈家被我落败下去的雄风,都由七叔您一人撑起来了。”
陈砚墨的面色难看到了极点,但整个人如纸糊骨架,没有半点气势可言。
“他们也要教训。”陈砚儒居然这样说,吓得陈舍稔差点跪下。
陈舍微甩了甩袍子,索性道:“那就请二伯由依着辈分次序来罚,七叔先请,三哥次之,我最末,届时必定无话可说。”
陈砚儒要充长辈范,陈舍微忍了,可若是光敲打他一个人,其他人轻轻带过,那他也不是好欺负的。
陈砚墨厉声道:“陈舍微!你目无尊长,狂妄无礼,这是要同陈家决裂?!”
“泼脏水好一套啊?陈家?你有什么资格代表陈家?”陈舍微觉得这伪君子简直可笑至极。
“他没资格,你有资格?”陈砚儒不知为何揪住了这句话,冷笑道:“我如何教训他们,由不得你来指指点点。挣了几个烟钱,认不清楚自己是谁了。你爹在我们几个大哥跟前可是毕恭毕敬,哪里似你这般放肆咆哮!”
说着,房门洞开,下人拿着竹枝随着一阵寒风快步走了进来。
陈舍微站在屋子正中猛然回头,风将面庞上沾着的几丝头发尽数拂开,一张眉目浓烈而锐利的面孔分外醒目。
院里站着的樊寻和裘志正无事可做的在数树枝上的麻雀,扭脸看见这一幕,猛地意识到,这玩意拿进去是打陈舍微的!
若今儿轮值的是黎岱和朱良,他们性格谨慎些,也许还要看看情况,等着听陈舍微的吩咐。
可偏偏是个莽夫和小傻子的组合,眼里只看得见陈舍微,哪管别人官至几品,当即就冲上台阶,夺门而入。
陈舍微还没反映过来,先把陈舍度给吓了一跳,大叫道:“来人,快来人!”
陈砚儒的手下比陈舍微只多不少,一下又乱糟糟的涌进来那么多,屋里挨挨挤挤的,陈舍稔想钻出去免得被误伤,撅着腚在地上爬,结果被踩了好几脚。
陈砚墨几番躲避不成,叫人一肘击中鼻子,两注鲜血横流,好不狼狈。
屋里闹成一团浆糊,到底是陈砚儒人多势众,把樊寻和裘志两人都从陈舍微身前撕开,押在地上跪着。
陈砚儒真是很久没气成这样了,通常他若要打人耳光,人家还要反过来慰问他的手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