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传令兵的令旗挥下,雍州军一万五千人的前锋毫不犹豫地开始策马冲锋。
就连对面的黑鹰骑都有一瞬间的惊诧,随即而来的更加嗜血的兴奋,和猖狂不屑的嘲笑。
苏字王旗之下,燕然王苏里青格尔骑在一匹黑色骏马上,鹰一样的眼睛盯着前方即将碰撞在一起的两军。
他嘴角微微下撇:“黎昌的雍州军?呵,启国也只有这支军队还像点样,敢对我们发起冲锋了。”
副将阿木尔咧开嘴笑道:“但是结果还是一样会被黑鹰骑冲垮。”
短短瞬息之间,两支锋锐的矛头就狠狠撞击在一起,继而交错,穿插,宛如两只尖利的叉子相互扎进彼此血rou之中。
一蓬蓬滚烫的血雾在快速流动的骑兵之间扬起,一时之间,残肢飞抛,厮杀震天。
黑鹰骑强悍的冲撞几乎没有道理可言,他们全副武装的重骑兵在前,紧握长枪,弓箭手紧随在后,两只手臂紧紧绑着连发的劲弩。
重骑兵长枪开路,大腿般粗壮的手臂,一枪就能将一个雍州军挑下马去,紧跟着的弩箭手刷刷钉入几箭,雍州兵连哼都哼不出一声来,当即就淹没在庞大的骑兵阵之间。
他们明明在奔跑,密密麻麻的阵型却如一只流畅灵敏的黑豹,在犬牙交错的战场上丝毫没有前后脱节,前后都以一种一浪接一浪极富节奏感的攻势,在战场上紧密而迅猛的流动。
不过一轮冲撞,铠甲、枪尖、弩箭弓矢……这些杀人利器上已经涂满了雍州军的鲜血。
才短短几个照面,燕然黑鹰骑猛虎下山般的威势,瞬间显露无疑。
后方的高坡上,副将林檎紧紧握住手里的长枪,双目充血,太阳xue突突直跳。
雍州军的前锋个个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好兵,如今却就这样一个接一个无声无息葬送在这里。
“将军,让中军压上吧?侧翼支援也行!”
黎昌缓慢但坚定地摇了摇头,沉声道:“这才刚开始,我们的兵马本就少,燕然王巴不得我们马上投入更多兵力。”
林檎焦急道:“可是……”
黎昌肃容道:“这就是燕然铁骑的拿手好戏,穿凿战术。一旦扛不住这一波,燕然王的后续大军会马上跟着投入战斗,到时候,整个军阵马上就会被生生冲垮。”
“这是多少次跟燕然野外对冲,全军覆得到的惨痛教训。”
两人没说几句话,战场上,黑鹰骑已经穿插了两个来回,双方各有伤亡,但雍州军前锋军阵已经以rou眼可见的速度被生生削薄了一层。
两军拉开距离,军马铁蹄刨刮着大地,尘烟四起,双方马上开始下一轮对冲。
燕然后方,苏里青格尔难得有些诧异地扬了扬眉头:“竟然没有冲垮,黎昌真叫本王刮目相看了。”
阿木尔不屑道:“再多来几次,他们就该溃退了。”
苏里青格尔仔细观察片刻,忽然叹了口气道:“本王明白了,雍州军身上的铠甲太硬,我军的弩箭很难穿透,除非正好射在外露的地方。”
“若是从前,一箭就能带走一条命,现在却要补上好几下。”
阿木尔点点头:“若是我们也有这么多Jing铁就好了。”
然而他们草原最缺的就是铁,连黑鹰骑这样的Jing锐都无法做到全副披铁甲。
苏里青格尔沉默片刻,道:“一旦溃退,慌不择路的启军一定会返回冲他们自己的中军大阵,到时候你亲自率军压上,彻底将他们打垮,后面是临渊河,他们无处可逃。”
他又转头看一眼另一侧摩拳擦掌的羌奴军,淡淡道:“一会令他们上前包抄。”
新一轮的冲杀如期而至,受伤士兵的哀嚎,被震天的喊杀声和箭弩弓矢破空之声淹没。
奔涌的气血在每个士兵身上疯狂流淌,双方早已杀红了眼,在这一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第二轮、第三轮……雍州军前锋骑兵军阵生生硬抗黑鹰骑的冲锋,到了第五轮,一万五千的人马几乎已经被削去了将近三分之一。
双方都在高速战损,抛下的尸体在战场中间横七八竖,暗红的血色浸透了大地,将枯黄的霜草尽数染红,渐渐流淌到临渊河边。
燕然大军后,阿木尔渐渐开始不耐烦:“这群雍州兵今日是吃错药了吗?死了这么多人,早该崩溃了,他们难道还能硬扛下去?”
双方的冲锋还在继续,两边的人马仿佛两只竖着骨刺的瓷器,几乎是以玉石俱焚的姿态,一次又一次地狠狠撞击。
逐渐抬高的减员,就连黑鹰骑都不复最初的悍猛,他们也开始惊愕,犹疑,甚至佩服起雍州军顽强的意志和勇气。
林檎几乎带着哭腔的声音祈求:“将军,派兵支援吧。”
黎昌双目微红,却依旧沉稳地摇头:“再等等。”
对面的燕然阵营,苏里青格尔面容逐渐凝肃,面对黑鹰骑这么多轮的穿凿,竟然还没有把雍州军前锋打垮,实在不可思议。
是什么给了他们今日这般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