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靖苏并不想知道他的过往,不耐烦地动了动脚上的脚镣,铁链发出的“叮叮当当”让林育政意识到自己说的有点多,话音停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林育政又说:“你的人生应该是我的才对。”
张靖苏嗤之以鼻,“你恐怕很难不自甘堕落。”
林育政像是被戳中了痛处,猛地回头狠狠剜了张靖苏一眼,“我的选择有何不对!等到大东亚共荣圈建立起来,我就是这份丰功伟绩的奠基者之一,不管我出身如何、做过什么,都只会有人来歌颂我。”
“我看你是疯了!”
“张靖苏,我最后再好好问你一遍,要不要为’菊机关’效命!”
“我拒绝。”张靖苏坐在木凳上摇动着脚镣,衣服烂成布条挂在身上,头发里还沾着海的腥气,可他在拒绝林育政的时候,神情不可一世。
林育政这才从桌子旁跳了起来,咬着牙道:“好样的,这才是我憧憬的张靖苏,我会慢慢跟你耗下去,要么你按我的意思来,要么,哼。”
他打住话头,摔门而去,门外立刻有人锁好了房门。
果然外面有人把守,张靖苏脱力地从木凳上滑到了地上的干草里。
第186章 一个人的决定(一)
时间来到甘小栗到chao州街的当天,他在槟榔晨报的总编辑室见到了张靖苏的上司傅黎荞。老傅这段时间瘦了不少,两腮的皮松松垮垮地垂下来,眼珠从眼眶里往外突,看到甘小栗走进来,挤出一点笑脸。甘小栗着急确认张靖苏的生死,拉着傅黎荞口干舌燥地问问题,哪知道这个傅黎荞平时看起来和蔼,却是最会装糊涂之人,眼下只管摇头假装一问三不知。他每摇一次头,腮帮子的皮就来回晃动一次。
两人牛头不对马嘴地说了几句,甘小栗什么消息也没有得到,傅黎荞拍着他的肩膀安慰到:“现在除了日本人的公告以外没有任何可以证明张靖苏生死的东西,那艘船的事故原因也不得而知。作为张靖苏的上司,许文彪先生也在密切关注此事的进展——”
“那他不能动用他的资源帮帮忙?”甘小栗连忙道。
“恐怕不太方便……我们有任何消息会立刻和你联系好吗?我知道你和靖苏关系不错,我和报社里的这些人也一样非常敬重喜爱他,我们都不想看他不明不白消失在海上。”
在傅黎荞再三劝说之下,甘小栗被迫离开了报社,和来的时候一样,他只得步行回家。
到了这天深夜,简家门外响起汽车的声音,已经入睡的简夫人还以为是坎贝尔带着宪警又来抄家了。然而坎贝尔虽然不是简家的朋友,却是个公正称职的人,不会专挑这种时间趁火打劫。简夫人躺在床上差阿姐去外面看了一次,说不是宪警,是邻居半夜搬家。简夫人望着天花板想,什么时候搬家需要在半夜动身了?
没过多久又传来汽车发动机的声音,这一次是晚归的简行严到家了。
简行严进屋的时候,家里黑漆漆的。简家从来都会留几盏灯作夜间照明,现在这份照明的钱也是能省则省。他摸黑走进来,蹑手蹑脚刚要上楼,二楼地板吱吱呀呀的下来一个人。
“和律师谈完公事之后,你又回旌发了吗?”
简行严伸手按开楼梯上的电灯开关,只见二楼楼梯口站着穿着单衣和短裤的甘小栗。简行严登上两级台阶,望了一阵,回过神来说:“是的,现在最麻烦的就是旌发,有太多的线索表明老简借旌发的名义向日本走私石油和煤矿。而且我们一旦失去信誉,也就意味着失去投资,就连剩下的糖厂可能也要关停。”
甘小栗知道他心烦意乱,但是他俩之间嫌隙还在,未免相处起来还是隔着一层古怪。于是他侧了侧身子,对简行严说到:“肚子饿吗?厨房里有吃的留给你。”
“我回房间泡个澡就睡觉。”
“那我去帮你打热水来。”
“……我还是直接冲冷水吧。”
简行严从前的四个跟班“甲乙丙丁”,除去一个死了的阿甲,只有小丁还留在简家,基本什么活都干,不可能像以前那样单独照料简行严的起居。这种生活细节上的变化简行严不一定在意,但他确实也有一时转变不过来的地方。
甘小栗坚持到:“还是我去打水吧,你办公到现在,一定累坏了。”
简行严有些心软,他的目光在甘小栗脸上搜索,然后艰难地开启了关于张靖苏的话题:“你在报社有什么消息吗?”
一丝仓皇从甘小栗眼里略过,“报社的傅黎荞什么也没说。”
“你的脸色有点差,是不是……”简行严问的很谨慎,“有不好的消息传来?”
甘小栗摇摇头。
“我也关心张老师的安危,但是我现在实在事情太多了。”简行严的双肩塌下来,他双手搓了搓眼眶,来自头顶的灯光照着浮肿的眼皮,人一下子老了十岁。
“嗯。我知道自己能为张老师做的,也十分有限。”
简行严爬上楼梯,同甘小栗擦肩而过的时候说:“你不用帮我打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