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元的少见,她恍惚记得,二三十年前便有这么个人……
啊!是了,是她指给阿显的人,阿显缺乏主见,需要斩钉截铁的人辅佐,元怀景的才学不提,性子刚正到有些执拗,正适宜匡正阿显,可他却拒不应召,自说自话丁忧回乡去了!
“哈哈哈!”
女皇长声大笑,“朕竟不知,他还能进京做官?”
李旦沉默了下,视线逐渐收到地上,“他是,累官再入京城的。”
高慈金站的近,分明听见张峨眉嗤地一笑,正不明所以,就诧异地看见她提裙上阶,径自走到女皇身侧。
满堂文武难以置信,愕然颤颤看向上首,四十年前二圣临朝,女人胆敢坐在上面,就够骇然听闻了,今日居然又有女人站在上面!
女皇头上冠冕沉重,似不堪负累,疲累得微微仰起些许角度。
张峨眉先还体贴地躬下腰,意欲附耳向女皇密语,半中间忽地改了主意,索性直起腰肢,正对着近在五步之外的魏元忠、张柬之、姚崇等高深一笑。
“元怀景丁忧之后不久,便重补了相王府参军,后任太子通事舍人,天授年中,方随相王除名,贬为县令。”
女皇听了,打算责备几句天官侍郎,问他为何胆敢隐瞒,话到嘴边,忽想起事情已是几十年前,人事早变,那时天官侍郎是谁来着?她看着跟前的李峤,神情恍惚,数十年盘踞高处,贬过杀过那么多人,一张张脸走马灯样眼前经过,她情不自禁伸手去捞,指尖穿透人影,恍然无迹。
耳边只有张峨眉低声唤她,“圣人,圣人?”
她回过神,“这么说,他是跟着你起起落落?”
李旦强颜欢笑,“臣与他,确有些许相知情谊。”
张峨眉又道,“元怀景乃县令职位,却长期在京,随侍相王身侧。”
女皇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颤巍巍提手指了指李旦。
“你长进了。”
望着他突遭重击不知所措的模样,冷冷哼了声,她最厌他从小跃跃欲试,非要插在序齿之外,打乱她的部署。
“除了元怀景,还有谁?”
李旦的胸口呼呼起伏,连坐之罪,是圣人的拿手好戏,他一时不知道还能牵连出谁,以至于不顾仪态,眼巴巴盯住了张峨眉的嘴。
“启奏陛下——”
不想这回却是与他并肩的张昌宗持笏应答。
“还有司礼丞高戬,与张说一丘之貉,嘈嘈切切,牢sao满腹。”
六品的散官,女皇简直嫌不够塞牙缝了,扫兴地闷哼了声。
“杀了吧。”
第197章
李旦如释重负, 心道就此打住,只要不杀元怀景,也算很好, 谁知才刚舒了口气,殿门便遭人轰然推开,用力之猛, 分明满含怒气,众皆惊讶转头望去,就见一女子高髻红裙, 逆光立在门口。
几个监门卫郎将拔刀横枪,团团把她围住,却又很有保留, 不敢触碰她一根头发丝儿。太平盛怒之下仍有心玩耍, 提起披帛,往枪尖最抖擞的那人脸上晃了晃,似是问他,有本事你来呀——那人自是不敢上前。
“圣人!”
她怒气冲冲,大踏步分众入内, 惹得一众好端端跪坐的官员慌乱站起来,弯腰拽着软垫往两边撤退。她不怕与他们碰撞相接,他们可断断不敢唐突帝女。
“高戟年轻气盛, 说些空头话也是寻常!”
太平边走边高声叫板,“他有什么不好,我替他担了!”
这话一出,众皆哗然。
几个别部官员正在拖拽软垫, 闻言抬起头来,先在心里盘算, 司丞,从六品下,算什么行次,公主从何识得?正欲询问太常寺,忽地恍然大悟,哎呀!驸马武攸暨既为太常寺卿,这……这不是他手下的手下的手下么?
太常寺众人早知此事,背地里议论过八百遍,然寺卿就在现场,哪敢传话?一个个谨言慎行,都把手比在胸前,装哑巴。
李旦无奈地瘪了瘪嘴,原想上前阻拦,但既是这么一桩公案,罢了罢了,危月自来是这个脾气,她看重的人,好也罢,歹也罢,总是维护到底的。
太平冲到御前,魏元忠等避之不及,仓皇退让,以至摩肩接踵挤成一团。她只恨张昌宗身量甚高,够不着他的领口,遂当胸抢过笏板,铛地狠狠一砸,象牙莹白如玉,顿时断成两截。
太平犹未解恨,咬牙切齿骂道。
“张易之呢?!他怎么不来?”
张昌宗气得心梗,他从小就在六个兄弟中拔尖儿,张家儿郎都漂亮,是Jing致易碎的漂亮,张昌宗尤以容色自矜,常年盘亘房中,怕被日光灼伤肌肤。
但张易之不同,他就喜欢外面海海人世,尤其想见识骗子和坏蛋。
当年张昌宗因缘际会,被千金公主纳入囊中,公主有心助他高飞,引荐给太平公主,可是太平不喜欢张昌宗痴痴傻傻,张昌宗也不喜欢太平牙尖嘴利。
随侍时,女皇有薛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