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张柄荣努力回忆一番,指着她道:“哦……我想起来了,酒店……是酒店,我上回给小季打电话时,你们俩就在楚庭的酒店里。”
张柄荣为自己拥有一个好记性而得意,满面春光道:“你和小季谈得顺利吗?进展到哪一步了?是不是该见父母了?我和阿珍还等着喝你们的喜酒……”
张柄荣真是当之无愧的脑补大师,她还纠结着在什么时机告白比较恰当,他就差替她和季屿生把结婚证给领了。
明纱头一回觉得说实话违心,无比忧伤道:“我是季老板的助理,我们俩没谈,上回只是陪他出差而已,您呀是误会了。”
“竟然还没谈上。”张柄荣顿时不高兴,臭着一张脸说:“季屿生那小子怎么一点也不积极努力,我得找他去。”
张柄荣挣开助手,拄着拐杖急冲冲地往屋里走,明纱连忙跟上他,软声劝道:“老先生,台阶陡,要不您先在一楼会客室稍坐一会儿,我去把老板叫下来好不好?”
张柄荣斟酌片刻,勉强点头:“成,我就在下面等着,你们去把季屿生喊下来。”
明纱:“好嘞。”
同助手一起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张柄荣搀扶进会客室,明纱松了一口气,转身又跑上三楼。
季屿生讲完课,跟其他老师换班,拿着保温瓶从培训室出来,在走廊与神色慌忙的明纱不期而遇。
他抬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姿势,指了指培训室。
明纱喘着粗气说:“老板,我正要找你。”
季屿生垂眸,拧开瓶盖,问她:“什么事?”
明纱目光不经意落在他的指尖上,说:“春和苑的老班主在楼下会客室等你,你赶紧去看一下吧。”
季屿生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热茶,皱眉:“我师叔张柄荣?”
明纱疯狂点头:“就是他。”
季屿生拧好盖子,立刻转身下楼。
明纱跟在他身后。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说:“吴老师在和学员讲课,你去帮他做个记录。”
明纱僵住,扯了扯嘴角:“哦,好的。”
知道季屿生想支开她,单独和张柄荣谈话,她也懒得当电灯泡,老老实实去培训室配合吴老师上课。
季屿生下到一楼,推开培训室的门,对坐在桌边的张柄荣喊了声:“师叔。”
张柄荣早就等得不耐烦了,Yin阳怪气道:“想我张柄荣一把年纪,如今要见自己师侄一面,竟比登天还难。”
季屿生不怒反笑,贴心地坐在张柄荣旁边,为他斟茶:“等您什么时候天天都见着我,又该嫌我烦了。”
“少跟我来这套。”张柄荣娴熟地从季屿生手上接过茶杯,咕噜咕噜喝了几口,气也消得差不多了。
他放下茶杯说:“我这次来呢,主要是想告诉你,地方台那边想挑两个戏曲节目上春晚,申城大大小小的剧团戏班都把节目样片发送过去备选了,就你一点动静都没有,你到底咋想的啊?”
季屿生看着张柄荣,解释道:“师叔,我还没想好送哪个节目过去参选。”
“你们剧团不是有个挺受欢迎的经典戏曲节目叫《十三绝神》,你把它送去不就成了?”张柄荣说着,火气又莫名窜上来,“我告诉你,电视台负责人后天就要确定入选的节目,你再犹豫,黄花菜都凉了。”
季屿生低眉沉思了会儿,承诺道:“师叔您别急,明天我会把节目deo送过去的。”
张柄荣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难得地露出个好脸色来,跟他唠起家常:“对了,刚才送我进来的小姑娘,是你女朋友吗?”
眼见着张柄荣又被八卦之魂附身,季屿生叹息:“不是。”
张柄荣气得一拍大腿:“那你怎么坐得住啊,年纪轻轻的不积极努力,喜欢的女孩子跟别人好了,有得你后悔……”
“师叔。”季屿生打断张柄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语气果决:“这件事,我有自己的节奏,请您尊重我。”
张柄荣哑然地张了张嘴。
他从小看着季屿生长大,知道他是什么脾性。
肖怀风把季屿生领回来时,他才十一岁,为了能在春和苑生存下去,他从小就学会察言观色,收敛锋芒,让自己看起来温和无害,平易近人,做任何事情都绝不过火,永远留有一分余地,也听别人劝。可物极必反,这样一个人,一旦偏执起来便是万劫不复。
张柄荣冷静下来,摸了摸胡子,干咳两声:“成吧,希望你能意会我的良苦用心。春和苑还有事等着我回去处理,就不跟你在这耗着了。”
季屿生和颜悦色道:“我送您一程。”
他起身,小心地扶着张柄荣,把他送到门口。
“师叔,您慢走。”
张柄荣弯腰坐进车里,抬首看着独自站在台阶上的季屿生,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声:“屿生啊,人活着,总要和这个世界产生点什么联系,总要有点念想,这是你师父教给你的最后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