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锐在脑子里过了一下医院的平面图,男人出去的侧门也在建筑的右侧,他问道:“侧门外头是什么?是停车场吗?”
雷老爷子戴上老花镜凑近了屏幕,仔仔细细看了一会儿,忽然一拍大腿:“这不是小铮吗!臭小子,是你叫人家小铮来付钱的?”
雷锐震惊之余啤酒瓶都险些掉在地上,一旁老爷子还拖着护士不给走,一遍又一遍地问:“小姑娘你看清他长什么样子了吗?多大年纪的小伙子,这个钱我们不能白收人家的,找到人以后得给人家还回去。”
“妈的,这时候倒是舍得花钱了。”
老爷子还不肯放过他,恨铁不成钢道:“你和小铮虽然从小吵到大,但这一回你妈的命算是人家救回来的,不管怎么样,你得上门去道谢,这个钱你也得给人家还上,等你妈好了,我们再请老顾家好好吃顿烤鸭去。”
保安给雷锐三言两语侃地笑逐言开,退让到一边,雷锐上手找到监控储存位置,将视频往回拉了一些,就见方才那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从画面外走向停车场的角落,他走得很快,就像是怕碰到什么人一样,从保安亭走到车也就花了一分来钟,最后他把车开到门口,又因为没有零钱,在保安亭前停着扫码付费,雷锐也就在这时很清楚地看到了前挡风玻璃里放着的一张停车证。
保安点头:“不是医院的停车场,是私人承包的。”
“操……”
小护士十分无奈:“您别太激动,我刚刚都说好几遍了,是位先生,三十岁左右吧,头发梳得很整齐,长得也很斯文。”
“果然是他。”一直一声不吭的雷锐只觉得一阵头疼,要说他这辈子不想见的人,七八个前女友加在一起都他妈比不上这位,雷锐百感交集下只能叹了口气,拉住老爷子说道,“行了爸,应该有监控的,马上我们去看下监控,我敢说,你肯定也知道他是谁。”
雷锐越想越烦,他谢过保安,也顾不上老爷子还在边上,走到路灯下点上一根烟。整整四年,他们一句话都没有说过,撑死了留着微信好友没有删,结果这个人却突然莫名其妙地来给他付了将近二十万的医药费,而且一声不吭,就他妈这么走了。
白纸黑字的医院单据最底下签着的赫然是雷锐二字,然而字迹却又和他本人截然不同,一笔一划极其拘谨用力,这么多年,雷锐只知道一个人是这么写字的。
雷锐看到这儿翻了个白眼,他这时候已经完全不顾还有个目瞪口呆的保安在边上,动作迅速地调出了角落里的一路监控,摄像头拍摄范围是医院的正门口。雷锐将时间拉到自己去喝羊汤之前,很快便看到刚才那个装扮整齐的男人从正门口走了进来,却并不是打车来的,而是从医院正门口右侧的道路拐过来的。
“行了我知道了爸,你放心好了,我过两天就去,钱我肯定给人家还上,你就别瞎操心了。”
雷锐干了这么多年后期,手动的远比保安快,还没等人反应过来,他飞快地伸手将视频倒了两分钟,前后拉了几帧,最后停在了男人拿手机的动作上,轻声道:“他在对手机上的信息,是看了我发在众筹上的病历单来的。”
“好。”
雷锐熟练地让视频走走停停,甚至还用快捷键直接把画面放大,他眯起眼仔细看了男人的动作,紧接着突然意识到他掏出的卡,居然还是他以前在首都数据鉴定中心上班时的那张工资卡,据说里头的钱是要留着在北阳买房子娶媳妇的。
四年了,他的车还是停在那个地方,甚至连这张停车证放的位置都没有变过。
雷锐拉上老爷子,两人从侧门去了刚刚保安说的停车场,这个点这里停着的大多是在医院住院的病人家属的车子,雷锐给亭子里的保安递了烟,拍拍他的肩膀:“兄弟,刚刚有个人做好人好事把我妈给送医院了,我想看看他车牌号成吗?”
老爷子这时也认出这辆车来,激动道:“真的是小铮,臭小子,这次你一定给我好好跟人家道谢……外加道歉!你说说四年前的事情人家小铮做错什么了!还不是你自己惹的祸!”
“爸,我又不是欠钱不还的老赖,再说了,我才是您亲儿子,您这点数没有啊?”
他说着就要来揪雷锐的耳朵,雷锐无奈地躲开,又让画面动起来,只见那个西装革履的人穿过挂号大厅走进了楼梯间,还特意绕路去了后头人比较少的收费处交了钱,整个过程不超过十分钟,很快他就步伐匆匆地从侧门离开了。
他越说越激动,又来戳雷锐的脑袋:“你说说你,就因为你这个臭小子跟人家吵掰了,我多久没和老顾一起钓鱼了,你妈也总念叨着要见佩兰,病倒前一天还在叨叨。四年了,当年那个犯人都失踪了,你和小铮有什么心结没解开也应该当面坐下来谈,你说你……”
两人随即跟着小护士去了一楼的安保室,事情至此其实已经没有太多悬念,保安拉了一下时间,很快画面里就出现了一个穿得一丝不苟的身影,甚至没等保安按停,雷锐便伸手过去把视频停下了,没好气道:“爸,你应该知道他是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