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受到这样的重视了,都过去半个月了还在侦查。
有钱就是任性,没有不能驱使的东西,这就是世道的规则,不是么?
路边的停车位常年被占满,刘小舟将车随便停了个地方,涉嫌违章,可那两个警察怼在路肩上,竟然也没说什么。她从车上下来,一屁股坐在落有树叶和灰尘的花坛边,点了根烟,连基本的客气和礼貌都不想维持,冷淡地开门见山道:“你们想问什么?”
这俩刑警还是去找邵博闻的那对搭档,惯常问话的那个叫向阳,拿本子的叫陆文杰。
警察的心也是rou长的,查得深了,这个顽强、体面、善于忍耐的女人让向阳心生同情,他在对方右边坐下来,尽量温和地将旧报纸递了过去:“你对这篇新闻还有印象吗?”
刘小舟看了半眼就受不了地挪开了目光,眼眶发红地去看川流不息的车和行人,她喜欢这种成群结队的景象,接着她幽幽地反问道:“你说呢。”
报纸是200年10月26日的S城晚报,刻意折叠留出来的篇幅标题是放大加粗的小溪堤强拆案,共计13死32伤,何义城在里面被称为何某,但小溪堤的人却都是真名实姓。
向阳没有继续追问,换了个问题虚张声势道:“我们已经掌握了确切的证据,何义城是死于他杀,所以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们的问题。”
刘小舟猛地抬起了眼皮,意外导致她什么都没说。
谁也不会知道,她通过特殊渠道找了一个要钱不要命的酒驾司机,准备在4月30号,也就是何义城死的那天晚上撞死他,谁知道世事难料,她的动机永远只是动机,所以警察这话吓不到她,那还会有谁会去杀何义城?
刘富已经在牢子里了,不可能是他,难不成是孙立庆?不,也不是,刘小舟看过何义城死亡的视频,几秒之前她还坚信那是报应,现在也不知道何义城是怎么死的,孙立庆虽然是做玻璃幕墙的,可他绝对没有那个智商,那会是谁?
因为事不关己,刘小舟陡然感受到了一阵扭曲的大快人心,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同仇敌忾。
向阳看她的震惊不似作假,但考虑到这女人有忍常人所不能忍的可怕气魄,便忽视了视觉带来的感受,继续问道:“我们了解到,你是这起事故中死者刘振心的家属,按照你的履历,明明可以有很多选择,可是为什么要去给何义城当秘书?你不怕他发现你的身份吗? ”
刘小舟上大学的时候迁了户口,就业之前也做了微整形手术,她会去就是不怕,最后一个问题不需要回答,刘小舟凶残地挑开了言下之意:“听您的意思,是怀疑我是凶手了?”
至于为什么?那就很可悲了,起诉、上访、给市级领导写举报信、在法院门前拉横幅,能想到的办法他们一试就是7年,直到告得抱团的人逐渐山穷水尽放弃维权,不要说什么Yin谋论,你去搜一搜看一看,就能知道有多少小势力就能只手遮天。
向阳笑了笑,说:“没有,我们只是在排除谁不是凶手。”
无论从个人恩怨还是作案条件来说,自己确实都有嫌疑,可不是就不是,刘小舟不可置否地挑了挑眉毛,眼底依稀又有点悲凉:“那可请你们务必要好好地查了,我已经不指望不放过一个坏人了,但不希望冤枉一个好人。”
“至于我为什么偏偏要去给何义城当秘书,你们可以理解成我就是为了近距离来看他是怎么死的,我看见了,可是我……”
她算是报仇了吧?刘小舟双眼赤红,重重地哽咽了一声,然后情绪的大厦陡然崩塌,她折起半身将脸埋在膝盖上,而后痛哭失声:“可我还是觉得不解恨,凭什么他可以死得这么容易,我的父母兄妹却要被挖掘机铲成半截,我、我小……呃……”
“我小弟才7岁,在我们那里,那么小、小的孩子是不用火化的,可他只有齐腰那么半截啊……天哪……我问他疼不疼,他说姐我腿上冷,我说姐给你吹吹就不疼了,可我当时不知道他的腿在哪啊……我恨何义城!每次给他倒咖啡都想往里面加点氰化钠!他那天中午要是不死,我、我也不会让他活过晚上,哈哈哈……”
刘小舟显然有点神志不清了,开始语无禁忌:“你们这些有钱人的好公仆就好好去查吧,查出是谁了,他就是我的恩人,我会给他磕头下跪,感激他做到了你们公正的法律,所不能给我的公平!”
陆文杰在旁边运笔如风,记到最后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每一笔里都有恻隐之心,他抬头跟向阳对视了一眼,在对方眼里也看见了不忍,他们不是什么少不经事、三观笔直的少年了,关于自己从事的职业也有很多苦恼和无奈。
法律的存在是为了维护正常的社会秩序,可不同阶层的人想要的秩序并不一样,执法要是成本太高,那就消灭受害者。
二十多分钟以后,刘小舟收拾好情绪,掏出纸巾擦了擦被眼线晕得一塌糊涂的眼睛。
向阳说了句节哀,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起来:“你刚说何义城要是中午不死,你也不会让他活过当天晚上,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