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示范了两次,便让三位学生先自己尝试弹奏。
延陵郡主轻松地抚琴弹奏,在她动手时,沈朝夏自觉地将双手从琴上拿下。沈朝元听见詹唯勤说要她们练习,便准备试试,可是郑婵却忽然捉住了她的手,轻轻摇了摇头,左手藏在袖中,不明显地做了一个指向延陵郡主的手势,对沈朝元说:“先等等。”
沈朝元不解,可郑婵既不会害她,又不愿解释,她想了想,便也像沈朝夏一样放开古琴。
竹林中,便只有延陵郡主一人弹奏的声音。
清风来去,如水的音调缓缓流淌,沈朝元仰起头,透过细密交错的竹竿缝隙,望着湛蓝色的天空。原来学经义的人,也要学琴,棋,书画和骑术。不知道少爷有没有学过?她没见过他弹琴的样子,等下次见面,得问问他。
一曲奏罢。
詹唯勤将被风吹到眼前的长长额发拨弄到而后,敛容起身,来到延陵郡主身旁。
“你方才有几处弹得不好,还有这几个地方弹错了……”在讲课时,詹唯勤远比佘平敬严肃得多,他低声对延陵郡主指出她弹奏的错误。延陵郡主并未生气,也不觉得羞愧,这是她第一次弹奏,就能将曲子弹成这样,在皇族姐妹中已经能算是技压群芳了。
沈朝夏见詹唯勤教完,也习惯性地将双手放在琴上,预备要弹。
“三妹!”延陵郡主望了过去,“让姐姐先弹奏试试吧?”
“是。”沈朝夏没有为难,也没有迟疑,重新将双手放下,与延陵郡主一起期待地看过来。
沈朝元疑惑,我?
延陵郡主笑道:“快动手吧,也让詹夫子好看看你有没有弹琴的天赋。”
沈朝元苦恼地说:“我是第一次……”
“我们都知道,没人会笑话你。”延陵郡主温声道,“你快试试吧。”
既然如此,沈朝元只好遵命。
“那好吧。”她答应,将双手放在琴上,慢慢回忆着詹唯勤方才示范时弹奏的动作。
她要将相反的动作转化为自己的动作,这需要一点时间,所以从外人眼中,她就像是发呆。
延陵郡主勾勾嘴角,并不催促。
詹唯勤倒是一直拧着眉盯她放在琴上的手,他暗暗恼火,这手势不对。可沈朝元是第一次弹奏,他再严肃也不能打断她的练习,便暗暗记住这个错漏,准备待会再说她。在这片竹林中,没人对沈朝元有信心,心态的区别只在于,有人盼她混过去,有人盼她快弹完,有人盼她快出丑。
没有任何人出声催促,在众人认定的结局前,谁也不想当落井下石的出头鸟。
沈朝元轻轻拂动第一根琴弦,神色淡然。
詹唯勤的神情却陡然一变,当她真正开始弹奏时,手势竟然对了!巧合?
☆、天才
不,不是巧合。
詹唯勤紧紧地盯着沈朝元的动作,她的手势根本不像是一个新人,抚琴时自然且自在,如同一位修行多年的大家,将琴艺融入肢体中,从未考虑过韵律对应哪一根弦,因为这一切都已经是化入骨子里的动作,她的脑子似乎不需要思考哪根弦对应哪个音,因为她很清楚哪一根弦该接哪一根弦,她的头脑不需要经历二重计算,她不是练曲,是当真在弹奏!
这首曲中,没有断断续续的迟疑,没有忽轻忽重的突兀,该怎么说?
詹唯勤想不到更贴切的赞赏,如果非要让他想出一句话,只能说,这就是他曾听过的《漓江曲》——他有幸在近处亲自见过那位大家的演奏,而今,他又见到了!没人不能为这首曲心驰神往,他想不到自己竟然有幸能教导这样的学生,天才!天生天才!
一曲终了。
詹唯勤迫不及待地冲到沈朝元面前,他差点想扑过去抱住她,或者握住她的手。
这珍贵的双手!
詹唯勤用痴迷的目光打量着她的手,唯剩的理智提醒他冷静,这人是晋王的长孙女!
真可惜……他又何其幸运!詹唯勤瞪着沈朝元,浑身颤抖,因为激动而说不出话。
其他人的表现并不比这位琴痴好太多。
郑婵像是第一次认识她般,仔细打量她,其余人都呆呆地张大了嘴。第一个开腔打破平静的人是延陵郡主,连她也无比震惊,诧然道:“你以前是不是学过?”
沈朝元想起少爷教导她要时时谦虚,便羞涩地一笑:“没学过,这是第一次弹,不是很好。”
无意显摆,显摆大了。
顿时有两人想跳起来打她,一个延陵郡主,一个詹唯勤,尤其是詹唯勤。
学生弹得比夫子还好,却说自己弹得差,这是骂谁呢!
詹唯勤冷声问她:“你真的没学过?这可不像是新手。”
“我第一次学琴,您就是我的夫子。”沈朝元平静地对答。
“怎么可能?”詹唯勤心中有火,便口不择言,“你刚才的漓江曲弹得明明很好,要么你是天才,要么你曾经拜过名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