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我能想到的大概只有我的父亲,他也是军人。”伊恩说,“他是个冷峻、严肃、苛刻的人。不管对自
己还是对别人都一视同仁。”
“我很难想象你父亲对你严厉的样子,因为我很难想象你是个孩子。”
“每个人都曾经是孩子,谁也无法逃避。”
“但我能想象罗比是个孩子的模样,那种会被大人抓着脖子送回家告状的坏蛋。我还能想出他一脸不服
气、气呼呼的表情。”诺尔问,“你的母亲呢?”
他想伊恩的母亲一定是个美人,他继承了她明亮的眼睛和温柔的声音,同时也继承了父亲冷峻严苛的性
格,但他终究和他们不一样。
“我的母亲……”
伊恩的神情变得温柔又困惑。诺尔望着他,心想也许是因为发烧的缘故,让他看起来多了些柔软,像个
思念故土的年轻人一样望着天上的Yin云。他的眼睛亮晶晶的,不知道是眼泪还是本就如此。
“我没有见过她。”伊恩说,“应该这么说,我没有见过她本人,她只存在于那本厚厚的家庭相册里。
”
相册放在书架的最上面,大概是严厉的父亲不愿意他看到里面的内容。
但是有一天,他突发奇想,想去看看最上层那排架子上放着些什么书,于是趁父亲不在时把凳子摆到桌
上,从书架顶层拿下了那本积满灰尘、白色烫金封面上写着“美丽回忆”的相册。
灰尘实在太厚了,轻轻一吹就到处都是,让他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
相册上有一把锁,但是没有锁住,父亲也生怕有一天想起它时找不到钥匙。他翻开它,坐在父亲常常独
自一个人坐着的椅子里。
那张椅子对小时候的他来说实在有些太大了,一坐下去就像陷入了泥潭。
第一页只有一张照片,一对幸福微笑着的年轻人。
伊恩认出了父亲,他和现在没什么两样,只是看起来不太严厉。
他第一次看到母亲,不知道为什么,他确定那是他的母亲,因为她有一双和他一样烟灰色的眼睛。后面
的照片证实了他的猜想——她穿着婚纱和父亲一起站在教堂外的照片,她挺着肚子的照片,肚子越来越
大,她抱着婴儿的照片,然后就没有了。
相册最后的一小部分成了空白。
“父亲不喜欢留照片,我以为那是他的怪癖,即使我从军校毕业时,他也不愿意和我一起拍一张纪念照
。可是他和母亲拍过很多照片,他们在照片里笑得很幸福。”伊恩说,“我能够理解他,他已经无法对
着镜头微笑了。”
“很抱歉。”诺尔说,“我不该问这些。”
“不,你让我想起了她。”伊恩说,“我现在感觉很暖和,好多了。虽然我没有亲眼见过她,和她说过
话,像其他幸运的孩子一样度过一个有母亲的童年,但她在我的想象中永不犯错,永远完美无缺、纯洁
、美丽、高尚,是世上最好的母亲。”
“你会选择当一个军人,是因为你父亲的缘故吗?”
“以前我觉得是的,因为除了参军之外我没有别的路可选,他确实希望我和他一样当个能上战场的士兵
。另一个原因,我想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和长大的我相处,他没有再结婚的打算。”
“他……”诺尔犹豫了一下,没有再问下去。
伊恩了解地看了他一眼说:“你是想问他现在在哪吗?”
“你不用回答。”
“我也在想,他在哪呢?”伊恩说,“他是个高级军官,如果还活着,很容易就能找到我的下落。但是
什么都没有,我和他失去了联系,我想他可能已经死了。”
他说这些话时没有悲伤,或许是早就已经接受了最坏的结果,生离死别,有时候也不是那么难以承受。
旅途中,他们还得一次又一次接受同伴离去的事实。
“有一次我梦见了他。”伊恩说,“他看起来仍旧非常严厉,不苟言笑,皱着眉望着我。我觉得他是生
气了,但他什么都没有说,就那样消失了。我没有梦见过母亲,虽然我拿走了相册里的一张照片,对她
的面容记忆犹新,但还是不会在梦里见到一个活着的她。”
“梦见一个人的感觉是什么样的?”诺尔问,他的梦只有黑色、白色、恐惧和不安,这让他觉得自己与
众不同,和伊恩、和罗比、雷吉、银灰小队、和这世上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与众不同并不是一件好事。
“那要看你梦见的是谁,梦见一个很想念的人会让你非常感动,即使醒来后也久久不能忘怀。”
“会有人梦见我吗?”诺尔问。
“会的。”伊恩说。
他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