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那时的崽崽乖软得像条虫,出门攥他衣襟寸步不离,夜里睡觉还会做噩梦往他尾羽里钻。
倘若孔宣需要独自处理些什么事情,他就一动不动蹲在殿前的石阶上眼巴巴等着,有时等太久了会直接睡倒过去。
现在告诉他这么小的崽崽就做了流浪小鬼娃,睡在彼岸花田里不肯走,一直在等他……很多很多年也不会有人提着尾巴把他丢回床上,有点扎心。
那边龙渊干笑了两声,“心怎么这么软呢!我都不记得了——”
这话听起来像是对孟婆说的,其实孔宣知道他是对自己说的,叫他别不好受。
还真挺不好受的。
被他忘了的时候会不好受,被他记着的时候也会不好受,大概这感觉就叫“患得患失”。
孟婆四平八稳往榻上一坐,折了枝干枯的花jing点燃递到唇边吸,“说说吧,讨的什么药方寻的什么人,别绕弯子,这里有的是手段听到真话。”说完朝二人轻轻吐了一口白烟。
“以前只知道婆婆会煮迷魂汤,不知道您还会下迷/幻药。”龙渊也不客气地坐下,“刚在下面你动过手脚,不冤枉吧?”
孟婆脸上皱纹一僵,不安地滚了下眼珠,“怎么着,不下药还真等着让老娘服侍你们这帮小色胚啊!”
“下的什么药?药是哪儿来的?”龙渊追问,他直觉那东西跟释迦中的蛊毒异曲同工,说不定是相似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孟婆用拇指搓了搓食中二指,“不是白问,一个问号一片金叶子,不讲价、不赊账、不打折。”
“成交!”龙渊朝金鹏一努嘴,大方拍板。
妈的,金鹏掏出五片金叶子丢到桌上,“省着点儿问。”超支了自己揭鳞去!
孟婆扒拉走两片,痛快道,“醉春风、买的。”
够简洁,龙渊盘算了一下,这么问下去金鹏可能会秃。
“所以您老初一十五过来暗香馆兼职,根本目的就是为了赚钱,先通过口碑赚一波门票钱,再找个标您花魁的冤大头,”龙渊说着瞥了金鹏一眼,“等将这一掷千金的傻缺儿骗回自己地盘,就一碗汤灌下去送他投胎,毁尸灭迹,还美其名曰赠送福利。”“这营销手段,搁在人世我都想聘您去当CEO了。”
“我这把年纪,搁在人世谁还去当什么倒霉催的CEO,早就领退休金和高龄津贴浪打浪去了。”
孟婆一脸Cao心劳苦相,“有钱能使鬼推磨,没钱就连桥头一个帮着散汤的小厮都招不来。上月好容易有个应聘的,没干几天就辞职跑暗香馆来当小倌儿了,人家嫌手续麻烦,连那几天工钱都不要了。当然要也没几个钱,不够往返路费的。”
龙渊、金鹏:“……”活该招不到人,公务员待遇有待提高了。
金鹏刚要提问,龙渊一个眼神噎住他抢着说,“的确不容易,鬼王嘛,总要境界高一点,眼光远一点,责任重一点……可以理解!三个臭皮匠还顶个诸葛亮呢,何况傲骨迎风、挺霜而立的岁寒三友。松竹梅,嗯,令人感佩!”
金鹏回瞪他,谁出的钱搞不懂么,还不让说话了?另外你这伟光正的鸡血浓度会不会太高,局里开会都不这么直接打。
孟婆闻言却嘲讽地一嗤,“岁寒三友?哈哼!藏头露尾、摧眉折腰的小鬼儿,谁跟他们称朋道友?我折不死他们!”
“也对,”龙渊不急不慌,“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大家都是为了利益互相合作,各取所需而已。那个竹叶青多少有点骗鬼的本事,不然您老也不会买他的帐。”
金鹏微一动容,意识到龙渊这是在套话,起码没再多花一片金叶子就知道孟婆跟另外两只鬼王不是一路,但又有着某种不得已的牵连。
“养蛊下毒而已!”孟婆一开口,突然意识到什么,“嗯哼,小朋友果然长大啦,心眼儿多得像筛子,不看脸真快认不得你了。”合着她跟对方唠了半天,人家话里话外连半个问号都没出现,无本万利。
龙渊心里还挂着孔宣,不想再绕,干脆正色道,“阿婆,你我都有不顾一切也要守护的东西,跟个你看了都嫌脏眼睛的下作玩意捏着鼻子交易,不如跟我们合作。”
他在一阵青雾中化出太子法身,苍青武袍玉冠镶金,自带一股风流威仪,“孤王帮得上忙的,一定尽力!”
或许是眼前这个齐整的青年勾起了老人面对孩童时曾经柔软的回忆,或许是那句“孤王”给了她无尽黑暗中可以信赖的力量,孟婆苍老的面容上,那些被漫长岁月风刀霜剑雕刻的皱痕竟隐隐松懈柔和了几分,透出时光浸润的慈祥。
老龙已经化身地脉托擎山海,他那些血统混杂的子嗣也没有给龙族丢脸,以身化石各司其职。
龙渊作为龙族仅存的太子和后裔,自称一声“孤王”并不为过,除了龙三角那些成天唱歌跳舞的傻鱼和虾兵蟹将三两只,他倒算个名副其实的孤家寡人。
孔宣坐在鬼市集的一处面摊儿前,将他那碗会自己蠕动的面条推给杨六斤,自言自语道,“我还没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