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人没回答,他拍拍安修文的头,往前走去。安修文见外国人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人群与建筑里后,他给莫世光打了个电话。二十分钟后,莫世光骑着机车到安修文身旁停下,安修文把新奇的机器递给莫世光,安修文说,“好像在拍电影。”
莫世光冷笑,“还是科幻片,特别傻.逼、评分最多两星的那种。”他把机器塞进裤袋里,接着又说,“要世界末日了,你信不信?”
安修文有些亢奋地说,“那意思是我们不用高考了?太棒了。”
“你是不是傻?”莫世光说完就调转车头往北风街驶去,他没有去年斯年家,他去公安局拿他刚办好的身份证。拿到身份证时,他捏住那张小小的卡,他坐到机车上,盯着上面的字发愣了好长一段时间。他有了身份证,这说明他成年了,可有什么用呢,世界要消失了,如果年斯年没骗他的话。
他从裤袋摸出那个也许来自未来的通讯机器,小巧Jing致,上面还有时间,3399年11月29日,18:05,天气晴。34世纪末,这个世界才21世纪初。莫世光不太明白,为什么过了一千多年,他和元刺的居民还没死,周杰lun也没死,前几天还在开演唱会,微博上好多来自不同地区的人们也都还在更新状态。
莫世光发了条微博,只有两个字,傻屌。一分钟不到,年斯年评论,为什么不是傻.逼?莫世光回他,傻.逼。年斯年发了个微笑的表情给他。
过了一会儿,有人打电话给他,他以为是年斯年,结果是莫世艾。莫世艾在电话那头说,有没有空?快来接我,我上高铁了。莫世光找父亲要了车钥匙,经过年斯年家小区时,他看见年斯年提着一袋吃的,他没有停下,也没有打招呼,一路往彩虹大道飞驰而去。
五月一日的晚上,莫世光是在年斯年家度过的。他在夜晚十一点半按响年斯年家的门铃,他有钥匙,但他就是想看年斯年过来开门的样子,蓬松的短发,疑惑的双眼,然后就是一个令人怦然心动的笑容。
“你今天不理我。”年斯年说。
莫世光关上门,“我理了。”
“你开着你爸的车,从我旁边路过,我看到了,你没叫我,你还加油门,升车窗。”
莫世光语塞,他抱住年斯年,“抱一下。”
年斯年把手伸到自己背后,去摸莫世光的手,他露出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吓我,我还以为你拿刀了。”
“现在不杀你。”
年斯年回抱住他,“你还没回答我,跟我走吗?”
“你是通缉犯,我要报警抓你。”莫世光闷闷地说。
“抓抓抓。”
这一夜莫世光睡得很好,年斯年的怀抱温暖,还有某种香气,像雨天的空气,他很喜欢。
莫世光按下那枚通讯机器,是在五月二号的早上十点钟,他刚迈出年斯年的家门。
灾祸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爆发的,它持续的时间不长,整整24小时,一切都看似有迹可循,但细细探究又会觉得哪里不太对头。人们一边歇斯底里地喊,太疯狂了,停下,快停下,这是恶性犯罪,要被枪毙的,一边又心chao澎湃地乱叫,Cao`你妈,爽翻了,好刺激好酷炫。
太阳旅舍首当其冲,它被一场大火淹没,犯罪者是两位中年女性。一位是加油站女工,一位是便利店老板,尽管她们对太阳旅舍的传言同样持有怀疑,但对于丈夫的出轨和□□行为,她们深信不疑。她们发誓要烧光每一处鸡店。她们驾驶一辆大轮胎的城市越野,货板上载着七八桶汽油和她们丈夫的尸体,车后座是满满两提塑料袋的打火机。她们把太阳旅舍点燃的过程,被过路行人围观,他们没有一个人报警,他们欢呼,大叫,牛.逼!他们举起手机,录视频,拍照,然后发到微博和朋友圈。太阳旅舍的老板冲出来,这家旅店只有她一个人,她大声怒斥犯罪者,并寻求周围人的帮助。有人帮她灭火,有人在吹口哨,还用便携音箱放起张惠妹的音乐,《火》。有人问她,你们店的头牌呢?快带头牌出来溜溜呀,让我们开开眼。
溜你妈个烂.逼,她凶神恶煞地咒骂。有人幸灾乐祸地回她,溜你爹的烂屌,溜你妹的烂,烂……烂什么?除了逼还有啥?
还有咪咪,旁边举起手机的人说。
谢谢,溜你妹的烂咪咪,溜你弟的烂……呃,除了屌还有啥?
菊花。
人们一起喊起来了,溜你妈的烂.逼,溜你爹的烂屌,溜你妹的烂咪咪,溜你弟的烂菊花。他们情绪高涨,像在喊某种教派的口号。
太阳旅舍的老板受不了了,她冒着熊熊火焰,捂着鼻子钻进旅店里的厨房,抓起两把烧得滚烫的菜刀,她又跑出来,一个人站在声势浩大的火焰前,不顾身后已经舔舐她裙角发梢的火苗。她说,没你妈的逼和你爹的屌,你狗麻批的生得出来?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小心死后下地狱。
人们被她的言词逗乐了,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相信地狱呀?是不是还相信等会儿有菩萨来救你?那快去给你的菩萨插几柱香,保佑你升官发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