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脑海中回放,他烦躁的挥一挥手,想抹去这段记忆,却是徒劳。身上留着的那个人的味道,却是如何洗都好像洗不掉。
他明白,从此以后,他苏斯年再没有了骄傲的资本。他原本一直以为,他和那些戏子名伶不一样,如今看来,竟是毫无差别。
一口气憋着涌上鼻尖,一阵酸涩,他死死仰着头,不让眼泪掉下来。说到底,一切都是自愿的罢了,若是自己没有松口,那个人是如何也得不了手的。
长叹一声,天渐渐亮了,苏斯年只觉得累极了,沉沉睡了过去。
一睡便是一天一夜,次日,云先生着了风寒发烧的消息传遍了南京城,怕是十天半月登不了台了。
周墨钦前去探望,被人关在门外,不让进去。周墨钦无奈,想着是不是因为那晚在冰冷地面的缘故让他感了风寒,心中愧疚,只得守在门口。过了一会,一个略显虚弱的声音从门后传来,“你走吧,今日我不登台。”
“你在怨我。”
“我不怨任何人,周墨钦,我明白你我的身份,这一切我逃不开的,我只有一个心愿,以后不要太为难我。”
“你以为这是露水情缘吗?我周墨钦可不是这样的人,从此后,你便是我周墨钦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房间里的人不再说话,安静的只听得见他轻微的叹息。周墨钦驻足了一会儿,转身走了,今日不见,他便明日再来。
第二日是个大晴天,阳光万里,天空蓝的不含一丝杂质,春末的气温在这样的日头下,还是有些微热。周墨钦穿着整齐的军装,在梨园门口站了两个时辰了,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副官想劝他回去,却不敢开口。
终于,吱呀一声梨园的门开了,班主满是歉意的脸出现在周墨钦面前,“周少帅,实在对不住,子苏说请您进去。”
周墨钦长吁一口气,只要苏斯年原谅他,在烈日下等多少个时辰他都是等得起的。
苏斯年高烧已退,但是嗓子还是不大好,有些咳嗽。他坐在自己房间的软榻上,手边是一壶冰糖枇杷露,周墨钦朝副官挥了挥手,副官便自觉退到了门外,轻轻带上门。苏斯年拿眼睛斜斜看了周墨钦一眼,没有说话。
周墨钦自觉的走过去,端起那碗枇杷露,舀了一勺喂到苏斯年嘴边,苏斯年侧头躲开了,“我自己有手,不用你喂。”
“你终于肯见我。”周墨钦也不恼,顺手把那一勺枇杷露送进了自己嘴里,入口即化,甜腻腻的,像极了他现在的心情。
“周少帅,那天的事我不会放在心上,你也忘了罢,你不是恩客,我也不会是伶宠。”
“我叫周墨钦。”周墨钦正色道。
苏斯年微微一愣,旋即轻笑,这个笑容在病色的面孔上看起来有些凄凉,“你我终究不同,我是个男人,虽是戏子,也是不愿屈居人下任人把玩的,你若是想找个玩物,就去别处吧,那一夜,只当咱们都失心疯了。”
周墨钦把手中的碗重重放在桌子上,脸色也Yin沉起来,他走近,轻轻抬起苏斯年的下巴,凑到他的鼻尖说:“我要说的话昨天已经说过了,想必你也是听清楚了的,那件事,你可以不认,我却不会不认。”
苏斯年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孔,周墨钦的眼睛漆黑深邃,犹如一弯汪洋大海,深不见底,一个不小心自己就会陷进去。他轻笑一声,“敢问你的新鲜劲可以保留多久呢?一月?一年?仰或……一辈子?”
他说话时,吐出的气息打在周墨钦唇边,一阵温热,周墨钦俯身吻住他的唇,辗转到耳畔,柔声说:“若我说一辈子,你可愿意相信?”
苏斯年心头一动,暗暗握紧了垂在身旁的手,指甲与手心嫩rou相触,带来一阵疼痛,可愿相信……可愿相信……身在这样的环境这么多年,他眼看着多少师哥师姐深陷尘俗□□无法自拔,最后落得凄惨下场,他苏斯年又如何有这样的好运,一辈子,那是多少人望眼欲穿都没能得到的承诺。
紧握成拳头的手被一只温柔的手覆盖住,轻轻掰开他的指头,细细抚摸着他的手心。“斯年,相信我吧,人这一生总要全心全意相信一回。”
一颗心突突直跳,他感受着来自对方的体温,从指尖一直蔓延到心底。最终,他反手轻轻回握住了那个人的手,窗外日头的照射下,一双十指相扣的手投影在二人身边。
既然如此,相信他吧,被人骗总好过欺瞒自己的心意。
周墨钦心里感动,凑上去又要吻他,被躲开。苏斯年淡淡道:“不怕被传染?我患的可是风寒。”
“那便传染吧。”说罢,细密的吻落了下去,苏斯年闭上眼,细长睫毛的影子落在周墨钦脸上,与他的交织成片。
云子苏在登台献唱已是半个月后,那晚的梨园,热闹非凡,他的那些忠实戏迷翘首以盼终于盼来了云先生的康复,买到票的自是喜不自胜,没买到票的只能在园外徘徊。周墨钦一个时辰前就到了,此时正在后台看着云先生上妆。
“今晚唱什么?”周墨钦把玩着妆台上的一对绢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