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繁华热闹的边境城池如今仿佛一颗被废弃的星球,终日不见人迹。这是大战之前的沉峻,加之连日Yin雨,整颗行星被近乎绝望的气压笼罩着,每个人心里都有些不明不白的预感,像雾霾中潜伏的鬼魂。
午后,天色仍然不好,山形在雨水中变得昏黑,环山一带岩石的建筑堡垒,高高地挂起旧帝国的旗帜,因为被浸shi而低垂不展。
一艘银色的小型星舰划过Yin沉沉的天空,落在指挥部的门前。驾驶员跳下舱门,步伐轻快地穿过层层关卡,向每一个敬礼的士兵致意。
总部内非常寂静,即使有人走过也悄然无声,他敏捷地转了几个弯,在走廊的尽头叩响了门,直到屋里传来低沉的回应,他才放心地推门进去。
军装笔挺的男人坐在沙发上,衬衫解开了两颗扣子,锁骨之间挂着一截黑色编织绳,格外醒目,他一手端着茶,正在专注看眼前的作战图,听见蹑手蹑脚的声响,眼睛不抬,随口问:“这半天做什么去了?”
那驾驶员是个半大不大的少年,脸上婴儿肥还没消全,只一双眼睛又圆又清澈,但身形已经矫健得像个小豹子,此刻收敛了跳脱的天性,老实道:“我带人又去测试了一遍军舰的抗激光屏障层。”
“结果怎么样?”
那圆眼睛便带上了很不相称的忧郁:“不好。即使外层材料换全新,也不过抵御三分钟的大功率激光攻击,不能再多了。”
对方终于抬起头来正视他的眼睛,温和地安抚道:“三分钟足够了。”
少年张开嘴,惊讶的声音卡在喉咙里,神情是全然不信,但是到底没说出来。
男人早料到他反应,但也不说破,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
军靴在地上扭了扭,到底没挪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嗯,是还有什么事?”那人身体向前倾,眼神带着探究问他道。
那少年犹豫着说:“我在军中,听到了些挑拨人心的话。”
他飞速地提起眼皮看面前人的脸色,对方好似浑不在意,随口问道:“哦,说了些什么?”
“说边境的军事装备和河岸基地完全不是一个级别,这一仗我们恐怕撑不下去。”他的声音越来越小,那人偏过脸去,修长的食指扣住茶杯的耳柄轻轻地敲动,侧面轮廓在昏暗的光线下仍然锋芒毕露。
少年闭上了嘴。
军装男子扭过头笑了一笑:“这说得不算错,还有吗?”
“他们抱怨,移民就是在故乡活不下去才来天琴座,若是替和他们没有一点关系的帝国白白丢掉了性命,还不如在共和国老老实实地过苦日子。”
男子抿了一口茶水,喉结滚动的时候几不可闻地皱了皱眉头,随即展开微笑说:“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不该起兵?”
少年圆圆的眼睛睁得老大:“当然不是!如果皇储不带领帝国人民反抗,那么还有谁有这个魄力?我出生在哈迪斯的铁牢里,到今年已经十七岁了,离帝国败退也已经十七年了,我们不能再等了。再忍气吞声,帝国会彻底被历史的尘埃掩埋掉。”
他咬着下嘴唇,瞳孔如星盈盈摇晃:“我是最后的克罗托选帝侯,以命延国运,死生随帝王。殿下是我选定的继承人,无论形势如何,克罗托家族都会追随皇储殿下,直到最后。”
皇储的笑意变得明显了起来,他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挫,杯里涌起了小小的风波,他说:“这一战,河岸必败。”
他这样说着,脸上写满了属于捕猎者的野心,却丝毫不见傲慢的意气,像是一把运转如风的旧刀,被岁月磨掉了开刃时的贼光,反而有一种深邃的蛊惑力。
“移民们是目光短浅见风使舵的老鼠,只要让他们尝到比共和国更大的甜头,他们就不会离开帝国这艘船。”皇储十指合拢,表情中有淡淡的嘲笑。
他当初会见移民代表商谈联盟事项时,可不是这个神色,那时他表现得诚挚友善,热情又沉稳,真如同光明之子,一切不切实际的美好的集合体。但克罗托完全不以为意,他从小接受的是权臣教育,这种性情难测在他看来是帝王的高贵品质。
克罗托以崇敬的眼神看待这位帝国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他的崇敬里兼具少年人天真的仰慕和臣下理性的爱戴。这样汹涌的感情并没有消弭他的深思,因为他随即想起了另一个问题。
克罗托旋身走到皇储侧边,在他耳边低语道:“殿下,移民们是唯利是图的小人,尚且不足为虑,但是……”
皇储侧过脸来,认真地听他说,那突然而至的松木与冰雪一样的气息,让克罗托恍惚了一瞬间,他定了定神,才咬着牙说下去:“有传言,质疑您的身份。”
皇储脸上露出一个捉摸不定的表情,很快化为不屑:“当然,如果皇储是假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可就要换人了。”
少年心机尚浅,露出一个愤怒的表情:“以前在矿区做缩头乌gui时,从没人提过自己的继承权,如今帝国方兴,所以冒出来抢好处。他们还不如老鼠呢,等着看吧,若是帝国又败了,头一个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