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轮廓,浑浊的泪溢出了眼睛:“我第一次在新闻上见到您就想说了,您和小时候真是一模一样。”
他从衣服中取出了一张照片,颤抖着递到耶戈尔面前。
耶戈尔垂下眼睛,那张小纸片上,斑驳地印着一个小男孩的影像,他大约六七岁,一头短短的鬈发,五官清明可爱,害羞地抿着嘴,眼中却笑意盈盈,凡是看到这张照片的人都不会怀疑,他是被人生尽力宠爱的那种孩子。
许久的沉默之后,耶戈尔皱眉道:“我不记得了。”
他又看向拉西莫夫:“我也不记得你。”
拉西莫夫笑了起来,那笑容非常辛酸,可又分明带着某种宽慰:“您当然不会记得我,秘书长大人。我在织女星禁区找到您的时候,您还没有意识呢。”
那是战后的第一年,作为巡航船的长官,拉西莫夫在天琴座的边陲发现了一艘原始的、破旧的飞船。
那船中空无一人,只摆放着非常多他从未见过的纪念品,如同一个墓碑般在宇宙中漂流。在整艘船的中央,有一个即将耗尽能源的生命维持系统。
系统中心,一颗幼小的大脑,在静静地沉睡。
在赫连家有一整个房间,满满地装着耶戈尔故乡的东西。他一直以为,自己来自某个战乱的星系,在逃难的过程中飞船失事,家人死散,自己也失去了记忆,因此才被赫连家收养。
他也有一张照片,那是一张全家福,温和沉稳的男人坐在中央,母亲将手臂搭在他的椅背上,脸上有着高贵纯洁的光辉,幼小的男孩子从少女们柔美的裙摆间探出脑袋来。
耶戈尔曾经认为自己是孤身一人,是曾经祥和圆满的大家庭中唯一的幸存者。虽然没有了记忆,但每当他看向那张照片,看向那些Yin阳相隔的面孔陌生的亲人,都有一种撕心裂肺的离别悲恸。
但他现在才知道,不是那样的,他不是什么幸存者,那个童话般的家庭,早就被彻彻底底地毁掉了。
一场毁灭整个家族的灾难是真的,但是那个卷头发的小男孩并没有在那场灾难里活下来,他早就死了。
现在的耶戈尔,不过是用那个小男孩的大脑复刻的一个人造人,是从实验室里诞生的异类。
齐知闻死后,他遗留在实验室中的重塑躯体的方法,被赫连家所掌握。耶戈尔长在赫连家,对那个实验室有所耳闻,还信誓旦旦地向游竞和希勒克保证过,他们从未做过动物实验。
原来赫连家做过的,他就是那个实验品。
多可笑。
那张照片飘落在地上,耶戈尔呆呆地松开手,下一刻,他跪倒在地上,双手掩住脸,低低地悲泣出声。
原来这个世界上,他从来就没有过什么亲人,没有过故乡。
他是一个不知名的陌生人的影子,他埋藏在心里的那些幻想和挂念,也不过是别人拥有的爱意的折射。
一个人,本是一个很模糊的影像。他扔在阁楼上的摇篮,幼时爬过的树,第一次喜欢的女孩,逐渐老去的父母,墙上在岁月中脱落的涂鸦,人是凭着这些自己留下的痕迹,才不会在世间迷路,彷佛一个迷宫中的毛线团,细细绵绵地勾勒出所有交集联系,告诉你,你从何处而来……人的样貌就在越发悠长的丝线中,变得越来越清晰。人的记忆,和物品的记忆,会一同告诉你,你到底是谁。
那么耶戈尔是谁?
谁能回答他的问题,谁知道耶戈尔是谁?
他泪眼朦胧中,看到一个高挑的影子,逐渐走近,蹲下身来望着他。
耶戈尔几乎要叫出那个名字,追问他答案。
如果只有你对我的爱,和我对你的爱,是我所真实拥有的。那游竞,你能不能告诉我,我是谁?
那人擦掉了他的泪水,出现在他面前的是赫连定的脸。
他字斟句酌地告诉耶戈尔真相:“战争结束的那一年,我十岁。长兄赫连宇在战争期间就去世了,我是赫连家唯一的继承人。那时候我还年少,突然被抬到了一个这样的位置,那滋味其实并不好受。像在高山之巅,冰冷,没有阳光,无法呼吸。我越是深知自己的责任,知道必须高高在上,冷心冷面,就越是渴望有一个完全能够温暖我的人。”
在赫连定觉得自己的压抑已经到达极限的时候,他看到了拉西莫夫的那张照片。
在照片中人身上流淌的纯洁温柔的氛围,仿佛一缕细细的阳光,照进了深井里。赫连定拾起那张照片时,感觉自己的手指几乎被那阳光轻软地融化。
赫连定心中一动。
如果照片中是一个普通的、有父有母、有家世生平的孩子,那么这也许就是赫连定人生中一个波澜不惊的插曲,身为赫连家的独子,他不能有任何软肋。
但是那是一个大脑,一个小军官航行时的发现,赫连家不甚在意、甚至已经决定把它销毁——一个器官可没什么人权。
正因为如此,赫连定突然意识到,如果复活这个孩子,他就可以完完全全地拥有他。
这花了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