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率说,我就是要你的命。”通玄子丝毫没有藏着掖着,“不过,你有什么合理的愿望,我可以为你实现。”
纪修远毕竟是个人类,并非他之前拿来炼丹的妖物。通玄子给了纪修远许下最后愿望的机会,也是为了减少一些自己的心理负担。
纪修远盯着通玄子看了一会儿,确定这人是认真的。
他倒不怕死,问题是……他的肚子里还怀着孩子。
他和那个男人之间,共同的孩子。
“让我把孩子生下来,让孩子活下去。”纪修远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目光中露出哀求之色,“之后,你要怎么样对我都行,我绝对没有半点怨言。”
按照纪修远平常傲慢暴躁、死鸭子嘴硬的性格,要他低头求人恐怕比死还难。
然而这几个月的时间,他决定生下孩子之后,已经对肚子里的孩子产生了期待和感情。
满籽的虾被放进油锅里炸的时候,会蜷缩起身体,尽量护住自己的肚腹;一个普通的母亲,当看到自己的孩子被汽车压住腿的时候,竟能够在情急之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将沉重的车子抬了起来。
爱自己的孩子、保护自己的孩子,是一种强烈的生命本能。
这种本能可以让人从柔弱变得刚强,也能让人从刚硬变得柔软。
通玄子没有办法满足纪修远这个愿望,同时也觉得纪修远这个时候的神态表情十分碍眼。
所以他放下心底那点怜悯补偿的意思,伸手再度一点,封住了纪修远的声音,转身走出卫生间。
为了将纪修远炼成丹药,通玄子接下来有很多事情要做。
通玄子的住所与别处不同,客厅、卧房和洗手间是正常居家的规格,为了方便炼丹,厨房却造得特别的大而宽敞,比之纪宅的厨房规模也丝毫不输。
厨房的角落里放着十几口酱黑色、半人高的酒缸。通玄子拆开其中一个封口,一股清冽醇厚的酒香就迅速弥散开来、充斥了整个空间。
酒是越陈越香,这十几口酒缸都在地下埋了近百年,是通玄子亲手酿造,为了七天后的三蒸九酿,前些时才从窖里起出来。
他就这样把这酒缸敞着口,然后从橱柜里翻出一个脸盆大的墨玉碾子,拿出数朵肥硕大灵芝放进去,认真的慢慢碾磨成粉末,然后将这些灵芝粉Jing细的半点不剩倒进酒缸,以增添酒的滋养效力。
说起来这通玄子也是生不逢时,他二百多岁,而天地灵气匮乏近三百年,能找到蕴有灵气的药材越来越少,手头上存货相当有限,所以使用起来格外珍惜。
……
顺着圆鉴传来的那缕气息,棠璃来到了通玄子的住宅前。
是一幢带院子的和风别墅,屋檐下悬风铃,院子里有一池清水,水中安置着竹置鹿威,流水潺潺,望去颇有意境。
这里也是属于凤城内有名的富人区之一,人口居住的并不密集,大都是独门独幢的一二层小楼,再加上现在是清晨,街道上来往的行人非常稀少,只偶尔看见一两个晨练跑步的。
没曾想这道士不住道观,倒大咧咧住在这人间富贵地。
如果没有圆鉴传来的那缕气息,像无头苍蝇一般的到处排查寻找,搞不好能找上几年也说不定。
就这样,通玄子的住宅前还是笼罩了一层隐藏结界,以防外面的人和卫星摄像头窥探。
棠璃袍袖一挥,这宅子的隐藏结界便完全支离破碎,露出周边插着的几十杆漆黑阵旗。
屋檐下悬挂的并非风铃,而是拳头大小、剥去了颅骨制成的风干人头,须眉口鼻俱全;院子里的也并非是一池清水,而是满池血污,其上隐隐有丝丝缕缕的黑气蒸腾,令人作呕的腥味儿扑面而来。
原本是一派意态悠游、看上去岁月静好的宅子,刹那间就变得邪意陡生、鬼气森森。
通玄子这个时候正在厨房里磨珍珠粉,忽然感觉到结界被破。
他心知不妙,也知道来的必然是强者,避无可避,于是放下手里的墨玉碾子,快步走出厨房,正好在大厅里遇见破门而入的棠璃。
通玄子是个中等身材,眉目间钟灵毓秀,看上去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他身穿一袭宽大的深蓝色道装,脚踩木屐,头顶上扎着道髻,任谁见了都会觉得这人清秀又无害。
知人知面不知心,谁能想到,他竟然是那样一个心术诡诈又邪恶的人呢?
棠璃看见他的时候,也错愕了片刻,才开口问道:“纪修远在哪里?”
棠璃因为要在人前显形,以防万一,所以脸上扣着狐狸面具,通玄子看不到他的脸。然而那把如同鸣琴般动听、如醇酒般醉人的声音,仍然令通玄子遍体酥软了瞬间。
与此同时,通玄子也知道棠璃是来找他麻烦的,尚不至于就这样沉迷其中。
他听过棠璃的问话,定了定神,在心中暗忖——
对方既然找上门来,还丝毫不客气的破了结界,就算接下来交出纪修远,想必这件事也不能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