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拉利在晚高峰的金融街上横冲直撞,后视镜中顾偕的下颌绷得极紧,方向盘单手打死,在风驰电掣中一遍遍拨打朱砂的
电话,将冲天叫骂与鸣笛远远甩在身后。
“嘟……嘟……嘟……”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
“嘟……嘟……嘟……”
“对不起,您……”
“嘟……嘟……嘟……”
前方路口黄灯转红,几个交警站在路口临时指挥。
顾偕眼睛一眯,毫不犹豫将油门一踩到底,向左猛打方向盘,在交警目瞪口呆中表演了一个完美的漂移转弯。
与此同时,一辆直行方向的救护车也呼啸着催命般的警笛声闯过红灯,险些与顾偕相撞。
两辆同时闯了红灯的车一前一后朝着金红的落日奔去,正常绿灯方向的几辆车却在猝不及防的急刹中连续追尾,路口上一
时间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喇叭声。
法拉利的速度终究不是救护车能比的,不过短短几秒钟,救护车便消失在后视镜中。
豆大的汗珠滑过侧脸,顾偕的眉毛、眼睫都被打shi,嘴唇白得和脸近乎一个颜色。
他记不清闯了几个红灯,逆行了几次,撞了几辆车,只见高耸入云的御景大楼越来越近,车行至大门前,没等值班室抬杆
放行,法拉利车头直接撞飞了栏杆,轰隆冲进地下停车场。
“嘶——”的一声尖响,轮胎在摩擦声中急剧停住,顾偕连车门都没关,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了电梯。
十层、三十、五十层、九十层……红色电梯数字飞快地向上滚动,顾偕双手撑在电梯内壁上,眼底布满血丝,胸膛几乎看
不见起伏,缺氧至极限让他脸色微微泛出青紫。
这是他走过的最长的路。
电梯门终于打开,当他站在朱砂家门前这一刻,才恍然记起他没有朱砂家的钥匙!
或者说,他曾经有过,现在失去了拥有的资格。
“朱砂!”
“开门!”
“开门!”
尖锐刺耳的门铃声、咣咣的拍门声和顾偕略微变调的怒吼声此起彼伏。
时间大概只过去了十几秒,顾偕最后一丝理智让他不再在门外纠缠,当即转身朝电梯走去。
顶级豪华公寓一层只有一户,电梯直接入户。朱砂为了心理上的安全感硬生生砌了一堵墙,装上防盗门,将电梯隔绝在
外。——公寓管理员那里还有朱砂家的备用钥匙。
颤抖的手指还没按下电梯键,只听叮咚一声,电梯门竟然自动打开了,下一秒,公寓管理员和几个穿着醒目白大褂的医护
人员抬着担架和顾偕对上了视线。
管理员惊诧:“顾……顾先生?”
冰冷血ye瞬间冲上脑顶,顾偕瞳孔猝然紧缩,他像一只被万箭穿心的野兽,赫然抬手指向防盗门,对管理员咬牙喝
道:“开门!”
公寓管理员哆嗦着开了锁,紧接着防盗门被轰然撞开——
夕阳正从鳞次栉比的城市建筑后背后落下,血色天光穿过落地窗,将整个房间镀上一层暗红。——沙发前的地板上,朱砂倒在血泊中。
惊呼、脚步、叫喊以及从对讲机里传出的电子音乱哄哄交织成一团,但顾偕什么都听不清。
他出生于黑暗,在漫长时间中孤独摸索了很多年,后来有一日,一缕淡泊的天光倏然降下,不仅驱走了与生俱来的寒冷,
甚至将他的后半生都点亮。
然而这一刻,这缕天光猝然消失了,他陡然滑进无尽的黑暗深渊。
朱砂穿着职业装短裙,整个腰部往下都被血染红,黏稠的血不断地从她身下涌出,顺着地板缝隙汨汨流淌,像一张暗红的
网将她整个人兜住。
她手中还握着手机,似乎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叫了救护车后便不省人事。而那截惨白的手臂浸泡在鲜血中,像一支干枯锋
利的鬼爪,猛然撕开了顾偕的梦魇。
暴雨冲刷着破败肮脏的大楼,红蓝警灯在夜色中闪烁,将周遭一切映照得光怪陆离,顾偕站在雨中,身旁围了人,一张张
面孔麻木僵硬,只有陈敖的母亲站在他身后,想要捂住他的眼睛,却被他推开了。
医护人员慢慢推出来一张铁床,白布将床上的人从头到脚全部覆盖住,只有一截手臂露了出来。
肘窝内侧布满瘀青针眼,金红的蔷薇纹身盛开在灰白的皮肤上,一路蔓延到手腕,那象征着曾经“走一米赚40万”的超模
身价。
纷纷扬扬的现实与过去交织着上演着一场噩梦,顾偕胸膛急剧起伏,心脏致命紧缩,黏热的血腥味猝然涌到喉头。
朱砂被医护人员七手八脚抬上担架,一行人急匆匆奔下电梯。血泊、手臂、夺命般的警笛……无数声响与碎片画面乱哄哄
交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