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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蹲在地板上，将沙发下的灰尘吸走，趴在楼梯上，吸走木板后每一寸死角上的陈灰……拖着吸尘器从房间仔仔细细吸了一遍，然后拆下了沙发套、枕套、床单扔到洗衣机里轰隆搅动，再套上干净的、带着阳光味道的床单枕套。
这个男人在法庭上总是笑意盈盈的，即便是交叉问询，眼神也是温柔的，丝毫不像其他律师那样咄咄逼人。
朱砂正抬着头，认真地凝望夜空，流金烟花与灯光城堡全然倒映在眼底，彩色光影在她脸上转瞬即逝。
尹铎喉结滚动，没有出声打扰他。这时，他皱起眉头，手指摸了摸后背。
“唉，这一口又二十个卧推没了，”朱砂又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吃得下，冰镇一下胃。”
“别这么看我嘛，”朱砂却依然笑眯眯的，“好意提醒你一下，想想你平时在健身房挥汗如雨，还吃得下吗？”
从尹铎的方向望去，她这半边的侧脸隐没在阴影中，略微有些晦涩。
朱砂坐在长椅上，望着远处夜幕，揉了揉脚踝。
两人一对视上，朱砂还没来得及开口嘲笑，已经招摇不起来也嚣张不起来的尹检察官又干呕着掉头往回跑，幸好朱砂眼疾手快，送上了尹检察官职业生涯中唯一一份贿赂物——一根价值三点五圆的原味冰棍儿。
从跳楼机上下来后，尹检察官惨白着一张脸，轰然冲进了洗手间。半小时后，他拖着虚弱的脚步，在一众排队的女士们那好奇的目光中，缓缓朝朱砂走来。满头满脸都是水，眼底布满了猩红的血丝，憔悴得像一夜九次被榨到一滴不剩的男公关。
一只手及时拉住了他的胳膊，朱砂将一根散发着冰冷白气的冰棍儿递到他眼前。
尹铎面无表情地接过，大口大口嚼碎吞下去。
他掏出手机，拨出了朱砂的电话号码，手指在通话标上悬浮了几秒，迟疑着挂断了。
尹铎依然没理她，像赌气的仓鼠，嘎吱嘎吱大口嚼冰。
湿漉漉的。晴天下雨？
尹铎牙齿咬着冰块，愣住了一秒，随后抬起头平静地看了朱砂一眼。
可每当证人或被告顺着他的文字游戏掉进陷阱时，他会瞬间敛去笑意，就这样用平静却带着审度意味的目光，轻飘飘地问出最后那个关键问题，等待对方脸色僵硬，说出他想要的答案。
……仿佛被烟花勾起了伤心往事。
向来风度翩翩，玉树临风的尹检察官干呕了一声，转身又要朝卫生间里撒腿狂奔。
咚——
尹检察官置若罔闻，单手扶着路灯，大口大口吞咽着冰块。
他抬头往上看，又顺着路灯的光影回过头，长椅背后的不
咚咚—
今天中午朱砂要见好时光的首席执行官，希望给他留下一个温柔的、细腻的、好说话的形象才穿上这双鞋，结果下午和顾偕一顿吵架，气得她出门前忘了换鞋。
往往这时，陪审团都会发出惊呼。
咚——
尹铎没说话。
徐徐夜风吹来欢快的乐曲，卫生间门口排队的姑娘们不时往这边打量着，有知情者小声交谈：那个男人，别看他长得那么帅，刚才坐跳楼机的时候，叫得比鸡都惨！
“走，坐一会儿吧。”
CL的红底鞋为了在视觉上拉长脚面弧线，营造出纤细性感的感觉，各个都是反人类的尖头细高跟。美则美矣，难穿也是出了名的。走CL红毯的女明星一拍照，清一色站成芭蕾步，因为只有这个姿势才能勉强站稳，连著名女星曾当着设计师的面说CL的高跟鞋不好走路，而设计师的回应是抱女星走。
尹铎嚼完了最后一口冰，手中捏着小木棍儿，苦笑靠着瘫在长椅上，正想争口气继续与朱砂和平友好地探讨着一支冰棍儿有多少卡路里，往前一倾身，蓦然愣住了。
公共场合的卫生间总是男士们随出随进，女士们在门口排起长队。
可惜这一眼实在什么杀伤力。
顾偕那要沸腾的脑海里终于平静下来了。
烟花秀开始了，夜幕中金色流线自下而上窜高，在低沉的轰响中骤然绽放，朵朵金菊一闪而过，便化为万千金色雨丝消失在夜空中。
夜空中陆陆续续升起烟花，巨大的摩天轮与城堡在夜色中亮着灯光，一朵朵红的绿色蓝的黄的接二连三在夜幕中绽放。
刚才路过的时候特别注意过，游乐场里有不少姑娘为了美美地和心爱的男孩子都穿着高跟鞋，但没有一个人敢穿着CL的红底鞋。
“呕——”
朱砂幽幽开口：“这一口，十个深蹲没了。”
朱砂扯了一下尹铎的衣角，朝空荡荡的长椅走去。
咚咚—
不远处一张长椅上，一对手挽手的小情侣刚坐上不久，又站起来走了。
闪烁着尾灯从繁华的城市上空飞过，玻璃上模糊映出顾偕忙碌的身影，嗡嗡的引擎声终于为间死寂的屋子增添了一些活人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