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梅风再跟自己那口子商量事。
“儿子要去京都。你琢磨琢磨成不成?”
“他想去?”沙哑带着疲惫,当老师的嗓子大都不好。
“沧海。有人主动来联系的。说是我们点头,手续就能办好了。”钟梅风紧张又期待的,“儿子是想去的。”
提起沧海她还是激动:“这所高中时全国最好的高中了,年年的状元都在沧海。教育资源肯定比咱们这个小地方强多了。”
沈阳北明显心动了,可他还有别的顾虑:“总不能真让人花这么多钱。”
钟梅风皱了下眉,她也过意不去。可是想到沈宓过去的境遇:“给他换个地方吧。就当换换心情。总不能……让他跟我们老两口在学校待一辈子。”
沈阳北松开了紧在一起的眉头:“那就去吧。”
沈阳北是个正直的人,执教多年没徇过私。有了老来子还是一如既往的资助的山区的困难学生,在他有限的生命里发光发热。
可他五十多了,再有几年就六十了,他就得退休了。也没能力给儿子买房了,最多咬咬牙帮儿子买辆不算贵的车。
作为一名教师,甚至一位公民。他都是值得钦佩的。但很明显,这对他的儿子不公平。
他的父母都是人民教师,工资不算很低,待遇也不错。他却从睁开眼就住到教师公寓里,没吹过空调,几百的衣服都买过几件。甚至在学校被欺负,当老师的父母只能找调皮的孩子谈话,然后安慰他。
沈北阳到这一刻才感到愧疚。钟梅风的身体不好,年轻的时候,他们就做好了没有孩子的准备。两个人都没有物质上的欲望,他们计划在学校教到退休。等老了找个安静的地方,能跑动时候就再去山区支教。
钟梅风四十多岁怀孕的时候,两个人还是决定要这个孩子。他们还是喜欢孩子的,钟梅风也愿意冒这个风险。
只是孩子的成长不如人意。沈北阳以为自己的儿子学习不会太差的。等他上了大学毕了业,就算成绩不怎么好,以他们老两口的人脉也能给沈宓找一个在教育局的工作。
他们教了几十年学生,也算是桃李遍天下了。
一直到沈北阳看到沈宓得了六分的数学卷子。他意识到,再让沈宓在这里学下去,沈宓可能大专都考不上。
这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不得不为他现在还念高二的儿子发愁了。去沧海碰碰运气,实在不行再回来,他多跑跑,也能让沈宓学一门手艺的。
沈北阳还是想让沈宓继续读下去的,这个固执正直的呆板的男人还是认为只有读书好。
即使他知道自己儿子学习很糟糕,根本不值得资助,他还是同意让沈宓去沧海了。
就当他自私一次。
他就这么一个儿子。
赵文派过来的人没有太热情,礼貌疏离,一切按着行程走。
钟梅风和沈北阳坚决不接受这个好心人的送的房,沈宓住宿舍就行。他们早早梳洗好,准备坐飞机去京都。
这还是沈宓第一次出远门,这对老夫妇决定送送他们儿子。即使这次光是订机票就花了他们两个月的工资。
钟梅风还想给沈宓买两身新衣服,她对沧海的财大气粗还是有耳闻里,里面有钱人还挺多。她是担心自己的儿子会自卑的,可当她看见沈宓毫无芥蒂套上旧校服的时候,钟梅风觉得自己儿子真的变了。
她也明白,就算自己把存款花完给儿子买的衣服可能比不上人家的一个零头的。不自卑就行。
不过钟梅风还是劝了劝:“要去新学校了,换身衣服吧。”
“妈不觉得咱们校服挺好看?”沈宓咽下嘴里的馒头,“我让他们见识见识纯正华国风校服。您放心,就这一天。”其他衣服还不如校服呢。
沈北阳请了假。
门卫老许还特意打电话过来问了问:是不是得什么绝症了?别憋着。老哥多少能拿出来点。
沈北阳话很少,他看着沈宓勉励道:“好好学习。”
沈宓撅了下嘴哦了声。
沈北阳沉默了下去。
航程五小时,沈宓发现他这个老父亲有点紧张。他绷着脸,衣服洗的很干净,一看就是老知识分子。沈北阳时不时看向窗外,其他人稍有动作他就连忙装作正目视前方。
沈宓笑了下。
这个老父亲还有点可爱:“爸。”
沈北阳这个老头下意识坐直了点。这样能让他看起来更高大。沈宓的同龄人的父母比他年轻很多,小时候的沈宓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爸妈白头发比其他小朋友的多。
到了青春期就更明显了。跟着父母出来,别人都会笑着说,你孙子这么大了?有次沈北阳跟人解释的时候,发现自己儿子的头似乎更低了点。从那以后,沈北阳走路总要挺直了胸膛,还学会了染头发。染黑头发。
父爱无言。
沈北阳板着脸:“什么事?”
沈宓:“喜欢坐飞机吗?”
沈北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