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后说了四个字,这四个字就是夫子今日课上无意中提到的:轻徭薄税。
父皇最近新颁了土地变革法,这我知道,因为父皇为此还把薄暮和我的昙花侍卫给派出去办事了。但是变革法的内容太深奥,即使父后跟我说了,也还是不太懂,只知道父皇要把牢狱里的犯人派去垦荒。
我琢磨了会儿轻徭薄税,发现自己根本琢磨不明白,所以就理所应当地想起了别的事情。
听父后说我生下来以后,花了两个月才发芽。这事我有印象呢,我以前还是粒种子的时候,就常常听见父后在我耳边唠叨“儿子你什么时候发芽”“宝贝你快发芽”之类的话。
父皇倒是很少说这种话,不过他经常背着父后给我浇水,以为是水浇少了我才不发芽的。
那半个月真是太难熬了,我三不五时就得挪一挪地方,免得把自己沤烂了。幸好父后发现得早,我才及时逃过了被自己亲父皇浇死的命运。
相比之下,灵犀发芽就很顺利了。
她从出生到变人形,除了还在父后肚子里时折腾过几次外,几乎非常顺顺当当。不像我,据皇爷爷说,父后生我难产,花了一天一夜才生出来,把父皇急得直接哭了呢。
灵犀的笑声远了些,我猜她又钻进什么桌子底下玩寻香蜂去了。
寻香蜂我也有一对,养得好好的呢,毕竟这是将来成家立业以后可能要用到的东西。
原本我和灵犀是没有的寻香蜂,皇爷爷只赏了给魏王妃和赵王妃两位伯母。结果两位伯母在出宫的路上,碰巧遇到了灵犀。
灵犀是个好奇心很重的小姑娘,看见什么新鲜的都想要,两位伯母素来又很疼她,见她扒着裤腿非要看看,就心软地打开匣子,让她瞅了眼。
就是瞅了这眼,灵犀便爱上了寻香蜂。她一颠一颠地跑到了皇爷爷与皇nainai的宫里,把皇爷爷的胡须揪断了三根,皇爷爷才答应给她和我各一对。
说起来,两位伯母养了寻香蜂不久,就都怀了弟弟妹妹。可是灵犀现在还是个小姑娘,她要是有宝宝了,谁来照顾她们娘俩呀。我越想越担心,忍不住特地去问了父后。
父后听完我的担忧,居然笑得前俯后仰。好不容易等他笑完了,他屈指又弹了弹我的脑门:“灵犀还没长大,她得等到过了十八岁,成了亲才会有小宝宝。”
我捂着脑门,一知半解地看着父后。
父后把我搂到怀里,问了我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你担心灵犀养了寻香蜂会有小宝宝,不怕自己也有吗?”
“这个我不怕,”我认真回答道,“灵犀是姑娘,两位伯母也是姑娘,可我不一样,我是男子汉。”
父后又开始笑,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我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只好沉默着看着父后。
按了按眼角,父后笑着让我摸他的肚子。
“摸到了什么?”父后问。
感受到手下猛地踹动,我话都说不利索了,结结巴巴地道:“动、动了,弟弟们在动!”
“父后是不是男子汉?”父后又问。
我很肯定地点了点头,这个是毋庸置疑的。父皇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父后当然是大丈夫背后的男子汉。
父后带着抹jian计得逞的笑容,跟孟恒之坑他爹安子晏的表情一模一样:“那你说父后肚子里的弟弟们是什么?是不是小宝宝?”
我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父后说的什么,意识过来后吓得当场捂住了自己的小肚子。
这件事在我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深刻印象,导致我有段时间总是睡不好,老做噩梦,梦见自己的肚子不仅变大了,里面还有会说话的小宝宝。
后来我才从皇爷爷那里知道,父后是逗我玩的。
哎,父皇说的没错,父后有时候真是太调皮了,跟爱捣蛋的灵犀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我乱七八糟地想了会儿东西,常伺候的宫侍低着头进来奉上点心和桂花runai酪。
宫侍轻手轻脚地把东西放下,就要倒退着出门。
我叫住她:“去请灵犀公主来,就说有她最爱的甜糯玉米糕和桂花runai酪。”
“是,殿下。”
宫侍领了命,出去寻灵犀去了。
我从罗汉床上下来,找了块洁净的手巾,拿水打shi了,再拧成半干模样,就守株待兔了。
没过多久,灵犀果然像闻到腥味的小花猫似的窜了进来。我拦住她胖胖的小爪子,用手巾仔细替她擦了遍,然后才让伺候她的宫侍把她抱上罗汉床。
说到这个,记得灵犀刚出生的时候,我还是抱得起她的,后来她越长越rou,父皇就不让我抱了,也不准父后抱,理由是父后肚子里有弟弟们不方便。
这倒是真的,父后现今的肚子有大西瓜那么大,我和灵犀都不怎么敢去他怀里,生怕一不小心,就压到弟弟们。
“哥哥,”灵犀一手拿着块吃了一半的甜糯玉米糕,乌黑的眼珠子巴巴地看着桂花runai酪,nai声nai气地哀求道:“你喂我喝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