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到陈小咩跌了境界,全然不是我的敌手?我没能被陈小咩扭掉手足反而毫发无伤,你一定很失望吧?”
孙胤仰天大笑:“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太过冲动,巫马都一死我家徒儿便有了机会,老夫不过是想用陈小咩头颅给孙大好换个四长老之职,你巫马回年纪轻轻便身居长老职位,被莫王器重更是前途无量,又何必要与老夫争这点小便宜?”
“便宜?我岂会与你孙胤一般贪图功利?若不亲手杀了陈小咩,我怎能算是为巫马都报了血仇?!”
巫马回大喝言罢便即发足飞奔,孙胤与孙大好道了句“快去斩下陈小咩头颅”,便迎着巫马回冲刺,两具身躯犹若蛮牛撞击在一块儿,脚下砂砾骤然炸起犹若惊雷!
孙大好慢步来到将死之人的陈小咩跟前提剑刺下,远处一位面容并不如何出彩的白衣女子焦急狂奔,所踏足过的背后天地皆化作一片无色灰白,
“陈小咩!不许死!不许死!!”
女子白衣胜雪、肌肤白皙,黑色长发在背后狂乱飞舞,奔跑过度的双颊生出两朵粉色红晕,细看之下白衣女子身躯竟如是只有魂魄,呈现淡淡透明——有仙人一梦百年,引三魂出窍游历世间。
☆、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
陈小咩胸口剧痛,忍不住咳出鲜血,视线模模糊糊,眼见盲眼孙大好提剑走来。
孙大好左手持剑,故意向陈小咩的方向摆了摆包裹着白布的右手,冷声笑道:“陈小咩,我记起你了,你是在我武当山开设客栈的那位‘小掌柜’,小小年纪本事不小啊——若非如今我才知晓你是‘花红柳绿’的金缕,或许至死都想不明白咱们武当岂会在柳红嫣这个娘们手上败亡,今日我孙大好便要为死去的师兄弟们报仇雪恨!”
陈小咩无力做任何解释,更是不想有任何解释,干脆便开怀欢笑,苦中作乐着能在临死前为柳红嫣多添个麻烦岂不快哉?
孙大好步伐已然来到了陈小咩面前,提起宝剑便要向女孩头颅刺落。
这一时刻,世间的一切都缓慢了下来,陈小咩视线越来越苍白,好似置身纯洁无暇的云端,有女子身穿白衣于孙大好身后疾步奔来。
陈小咩想,她定然又是在思念北寒那位女子了,世上除了母亲还有谁能让她如此挂怀?她分明早已看淡了这个冷漠的世界,为何心头还留着对那位女子的眷恋?她是个“大人”,岂能意气用事做下这许许多多不顾性命的傻事儿?天下之大她喜欢谁不行,为何偏偏却要自讨苦吃,去喜爱上那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高高在上犹若烈阳般无可接近的白衣女子?——陈小咩想不明白,也不想去想明白,她只晓得哪怕是飞蛾扑火,哪怕早晚都得化作灰烬,她便像个疯子一样极力的、只想要接近那位女子。
陈小咩是个不通人性的怪胎,从不喜爱谁人、从不被任何人喜爱、更不明白人们口中的“喜爱”是什么,她要做个“大人”,不会伤心、冷酷无情,可以狠心抛下自己的妻女只为得到财富与地位,她要挣下花也花不完的钱,让曾经伤害她与母亲的人悔恨终生,又岂会为了救骆驼镇百姓、为了救那些个相识不到一日的商贾大叔让自己置身于死地?
陈小咩是为了那白衣女子踏上北行路途,却也是为了让自己吃够苦头后能够早些放弃,若说未曾习武前陈小咩对武道攀升还抱着一日千里的幻想,那么翟懿死后,陈小咩对武道高下早已心死如灰,不论何等武艺境界,若是终究无法保护心中那人不受伤害,那习武有何用处?
武道境界不过是串人类世界的生物链,凡阶境杀了平民百姓,出尘境杀了凡阶境,宗师境又能杀了出尘境,如此修行下去哪里才是个头?
茫然恍惚间,陈小咩恍然想起沙海中的世外桃源“绿洲子”,想起薛琉儿酒醉后的可爱言语——“她生的又不好看,人傻不聪明,如今孜然一身可再没多少家当了,天下那么多好男人好女人,你们怎得和我一样犯傻,偏偏看上了她?”——陈小咩忍俊不禁,自问自答:“白仙尘有什么好?——白仙尘就是那么好。”
“陈小咩!不许死!不许死!!”陈小咩疑惑的皱起眉头,瞧着眼前那位朝思墓想的白衣女子哭红了双眼好似楚楚可怜的白兔儿,趴在自己身前哭丧般哀求。
“我莫不是已然死了?”——否则怎能瞧见这般臆想?
正当陈小咩迟疑间,白衣女子忽而捏紧拳头,猛然砸在陈小咩心口,那般剧痛叫陈小咩惨呼坐起,恍然惊觉自己浑身上下的伤口皆已复原,眼前一片褪色世界只剩茫茫灰白,刺落宝剑的孙大好,以拳对拳的孙胤与巫马回,天上嗅着死亡气息而来、扑腾翅膀才飞到一半的秃鹰——世间一切在这奇异的空间定格于瞬间。
眼前白衣女子面容并不如柳红嫣、司马兰华那般绝美,可就是让陈小咩痴痴傻傻看得呆滞,这位名叫白仙尘的女子为何会出现于此?或许上一回她化作疤面大汉时陈小咩未能察觉,眼前白仙尘虽说伸手便能触摸得着,可肤色却隐隐显出一丝模糊透明,好似不得长久留于人世间的魂魄正在悄然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