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初性本恶,哪怕那位拯救苍生的白衣女子都曾为了一袭红衣而舍弃天下大义,世上又有谁能抵御“恶”的诱惑?
陈小咩从未如寻常孩子一般稚气可爱,陈小咩觉得自己该是一位顶着孩童外皮的“大人”,否则又怎晓得人心的丑陋?怎晓得戴着一张假面具阿谀奉承?怎晓得要与自己厌恶的人笑脸相向、相谈甚欢?
陈小咩以前家里开了间小饭馆,生活并不富裕,但倒也吃穿不愁过得实在。
幼年的陈小咩没工夫与其他孩子玩耍,整日里都在店中帮忙,她身子尚小勾不到厨台,便端了凳子踩在脚下,一手偷学来的菜肴比之寻常厨子亦要美味几分,她擅长用一副天真无邪的脸容博得来店里吃饭的叔叔阿姨的同情,让他们常来光顾,她能把握住时机,与人闲聊时忽出一言让满桌宾客拍案大笑,能让所有人都喜欢上自己,否则店里生意靠自家那位出生富贵、连算盘都拨不好的娘亲又哪里能行?
自家母亲是位善良到懦弱的女子,未曾成亲却冒天下之大不韪生下了陈小咩,唯一一次鼓起勇气的时候,乃是家中长辈要母亲将未出生的陈小咩堕胎以掩家丑,对长辈们从来言听计从的母亲毅然离家出走与家里人恩断义绝。
陈小咩是个没有父亲的孩子,被乡里其他孩子大骂讥笑,却从不反抗还手,耐心或许便是这位女孩最大的有点,她能够将一切委屈堆积在心头瞧不见的角落里慢慢消化,而她打小向来都是那么做的。
母亲瞧着陈小咩的眼中从来都是愧疚,而心智早开、表面懵懂的陈小咩又哪里会瞧不出来,一位时常趁着人少来店里光顾的英俊公子便是自己那位“有胆子做没胆子认”的混账父亲?或许那位公子不知道,乖巧的陈小咩每每笑容满面向他端去的茶水中都吐了一口唾沫,只需那男子一日不承认自己的苟且,陈小咩也乐得永远不要这样一位父亲。
最后一次瞧见那个男人是在一天夜里,男子自后门进入与母亲谈了整整一夜,两人以为陈小咩睡着了,放轻语气后便全无顾忌,而陈小咩则将耳朵紧紧贴着墙壁,听着那男子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便是“对不起你们母女”,而后则告诉母亲“他家长辈要他与一户富家小姐成亲,这门亲事涉及到了家族兴衰推阻不得”,满口谎言安慰母亲说“哪怕与别人成亲,心里想着的依旧是你”。
而那位懦弱的母亲真的未有一丁点的争辩,除了点头“嗯”声,便只剩下了捂着口鼻的轻声痛哭,那男人当真狠心,就连母亲临死都曾出现。
母亲临死前抚摸着陈小咩脸庞,让她原谅自己的父亲,告诉陈小咩她这辈子最幸福的事儿不是在娘家吃穿不愁,反倒是生下陈小咩后在这店里看着女儿慢慢长大,所以她不恨那个男人,反而要感激他赐给了她一位世上最懂事聪慧的女儿。
家里实在没钱看病,母亲便那么活生生病死,早已将自家饭馆卖出去的陈小咩拖着母亲尸体,半夜里偷偷返回自家店里,一把火连同尸体、饭馆与相伴母亲的过往尽都焚烧,她要叫趁火打劫、借机用便宜银两盘下她家饭馆的jian商人才两空!她要让某位自私的男人永永远远都见不到母亲!
后来的日子无需多言,无家可归的陈小咩彻彻底底成为了一介乞儿,至于是如何屯够银两,将一文钱化作大块银子,最后在武村成为“小掌柜”,自是一番平凡而艰辛的故事。
那日,雇不起伙计的陈小咩只得亲自去武村门口拉客人,一位衣衫褴褛形同乞儿、却手持价值□□的凤凰宝剑的“那位女子”来到了她的眼前。
与当真憨厚可爱的白仙尘相见的第一面,陈小咩一如既往的伪装成柔弱女孩、满嘴谎话期望博得这位“花红柳绿”魁儿的同情,却哪料会被那极有小聪明的女子道破谎言、看穿心思。
——“我这客栈已经一个月没来过客人了,原来的伙计因为没工钱全走了,我一个人苦苦支撑父辈留下的客栈,就是为了保住这份祖上基业,否则如何对得起泉下的老父老母老祖宗啊……呜呜……”
——“哈哈哈哈!恩人可真好玩,当真是不闻武林中事,刚才向恩人介绍的其实全是小白胡说的,实际上它们依次是:‘武当宗少侠王远才伏虎’,‘武当宗宗主陈仙师悟道’,‘当世女侠君亦然血战崇鬼堂十大高手’!这些不过是十年内的事,恩人的太爷爷倒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本以为一番苦rou计不成,那女子必要翻脸不认人,反正偌大一个客栈只有她那么一个女娃娃,若要欺负不付银子自也不用讲什么道理,对这世间弱rou强食的规矩,陈小咩自有亲身体会,却未曾想到那女子会心疼自己、可怜自己,会轻抚陈小咩脑袋,会挤出时间留在客栈里帮她做活,一如那位英年早逝的烂好人母亲。
白仙尘的善良与陈小咩的表面功夫不太一样,她与陈小咩截然相反,是面上滑头骨子里憨实,喜欢占嘴上的便宜,到头来被揍的满头是包还一脸嘚瑟,真是蠢死了。
白仙尘待人皆会付出真心,哪怕被柳红嫣这等jian诈人儿骗的连连摔跟头,这份天真却依旧不改,陈小咩十分好奇这样的人儿是如何存活至今的,然而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