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发师眼神有些怨念,似乎在哀怨自己那出色的手艺没处施展,随后又豪气地一挥手,说:“保证给你剪个特别帅的寸头出来。”
随着理发师咔擦几剪子,黎煌的长发便轻飘飘落了地。梅子安让黎煌耐心等待一会儿,待会儿就好。
听到两人一直用自己听不懂的语言交谈,偶尔夹杂两句他听得懂的中文。理发师也诧异笑道:“我侄女也是学小语种的,你们说的这什么语言呢,我怎么没听过?”
梅子安淡然道:“僧伽罗语。”
“?”理发师:“什么语?”
梅子安:“僧伽罗语,是斯里兰卡僧伽罗族的语言。”
触及到知识盲区,理发师虚心求教:“斯里兰卡在哪儿?”
“印度洋上的一个岛国。”梅子安说。
理发师回忆了一下中学的地理课本,最后选择了放弃。但他的嘴巴似乎闲不住,安静了一会儿又笑道:“你们原来是知识分子呢,这样的小语种很少会说吧?”
梅子安道:“国内是很少。”
“这位大哥一直在斯里兰卡吗?”理发师说。
理发师问的是黎煌,但黎煌显然没有回答的意思,梅子安替他回答道:“他妈妈是斯里兰卡人。”
黎大人莫名其妙被落了户,多了一个斯里兰卡的妈妈,一个不喜欢长头发的女神。
理发师恍然大悟:“难怪这大哥长得这么白,五官这么立体,原来是混血儿。”
梅子安忍着笑:“嗯。”
理发师:“那我们这说话他听得懂吗?”
梅子安看了看黎煌,显然这一句话黎煌是听懂了的。
“听得懂一点。”梅子安说,“大部分听不懂。”
这句话黎煌显然也听懂了,但他没太在意,好奇地去研究那镜子。黎煌第一次看到这么清晰的镜子,把人照得分毫毕现,清清楚楚。时不时动动手指,眨眨眼,观察镜子里的人的反应。
这理发师是真的话多,一刻不停地说,一边剪还一边想劝说黎煌烫个时髦的锡纸烫什么的。
黎煌不知道什么是锡纸烫,但大致听懂理发师想让他弄那些奇奇怪怪的发型。想到自己顶着那一头鸡毛,黎大人脸色沉下来。
梅子安用古语说:“没事,他就是说说,你不同意他不会弄的。”
黎煌的脸色这才好看一些。
等理完发,理发师吹掉剪落的散发,看着镜子里那完美的圆寸,非常满意:“行了,你们看,是不是非常圆寸!”
黎煌沉沉地看着镜子里没了头发的自己。
梅子安安抚了他一句,对着理发师比了个大拇指,笑着说:“好。”
付完钱,梅子安领着黎煌出来。黎煌现在穿着黑色的运动服,理了个寸头,配上他那面无表情,过于硬朗的面容,路边的小姑娘看一眼都害怕。
但即便如此,梅子安仍觉得自己这一大天仿佛在带孩子。
黎煌不像他以前遇到的那些修士一样。要么过于惊诧,动不动就要动手闹事,然后惹来警察,拉去教育一番。也不像有些圆滑聪明的,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的人,然后跟着学。
黎煌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对一切的未知充满好奇与惊讶,偶尔还有点小脾气。
挺可爱。
看来他确实是年纪很小就被封印着沉睡了。
从理发店出来,司机问:“二少爷,现在还要去哪儿么?”
梅子安看看时间:“差不多到午饭时间了,咱们今天就在外面吃吧,带黎先生熟悉熟悉现在的生活环境,我给我妈打个电话。”
“去哪儿吃?”司机问。
“翠竹园。”
一路上,梅子安发现黎煌都在盯着后视镜里的自己,严格来说是盯着自己的头发,时不时抬手摸两把。显然他对于这个新发型,还不是那么适应。
梅子安一边好笑,一边安慰他:“黎先生,现在男人很少留长发,一般只有女人才留长发。您要是留着长发,会很突兀的,现在这样刚刚好。”
梅子安顿了顿,由衷夸赞道:“特别帅。”
黎煌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扎手,摸摸梅子安的头发,软的,又指了指司机的头发,说道:“和你们不一样。”
梅子安说:“过几天就长长了,就和我们一样了。”
梅子安留着黑色的短发,没烫过也没染过,看上去蓬松柔软。他虽然身体不好,头发却很黑,没有什么营养不良的迹象。
黎煌这才闷闷不乐地作罢。
翠竹园是一家中餐馆,毕竟黎煌不会使用刀叉,筷子用起来应该没问题。
翠竹园顾名思义,里面种了许多竹子,打的便是风雅意趣的招牌,招揽那些好附庸风雅,喜欢安静幽雅的客人。
从翠竹园进去,梅子安敏锐地发觉黎煌的神色缓和了不少。看来他也喜欢这里的环境。风过竹梢带来沙沙响声,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上浮动着竹叶的清香。
穿过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