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此生相依和乐,却不知你早就想好了如何舍我而去。”晏子鱼笑着笑着,便尽是哽噎的低泣。
楼上动静虽大,却无人敢上来劝解一二。
垣市怔在原地,不是不想上前,而是不敢上前,她怕她强行过去,只会将晏子鱼推得越来越远。她说她不信她了,这无疑比拿刀戳她还要让她痛苦难受。
“立臣,立府,立师,从三嫁,舍三子,从来起意皆因你。可现在,你让我立以何,何以立!”
晏子鱼跪地转眸,直视而来的尽是薄屑的嘲讽,“垣市,你若早死,早该告诉我。难道,欺骗我晏子鱼,就是你垣市一直最得意的事情么?”
如若重锤在心,垣市心头剧痛,后退不稳地跌坐在地,摇头道,“子鱼,我从未如此想过,我只是舍不得你难过,想开心无忧的和你过几年,而后在心底侥幸,侥幸江源之言,定是假的,定是假的!我知道你只是在生气,你不是当真不信我,你只是在生气……”
垣市渐行低言,垂目凄然。
晏子鱼心头发狂,竟也没有丝毫怜悯心意,瞠目撇去,薄屑讥讽,“早知如此,你当初便该一剑杀了我,杀了我!省得我今日受尽欺骗,受尽苦楚!”
垣市听来,猛然抬头,眸底通红,残泪滚落,唇瓣紧咬的血色潸潸点红,颤抖道,“晏子鱼,我自来舍不得伤你。你若认为我垣市欺你骗你,那我就是在舍不得伤你的基础上,骗你欺你!”
“对!你是舍不得伤我。”
晏子鱼冷笑,唇角的弧度夸张的诡异,眸底更是冷森冻寒,“可你一伤我,就是切了我整颗心,捣碎了我整个人。我晏子鱼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垣市给的,若你不在了,我晏子鱼拿什么存在!”
晏子鱼一句吼完,才发觉自己所有对垣市的争吵和介意,其实都是在害怕,害怕垣市真的不在了,她怎么往下活……
眼前的垣市本就是……又被她一番责难折磨成如此模样,对垣市的愧疚汹涌而来,瞬间不敢再看垣市,强压情绪,冷道,“你走,快走!”
垣市自然注意到了晏子鱼眸底一闪而逝的难堪愧疚,但并不逼迫,冷静道,“子鱼,无论我在还是不在,你都是晏子鱼,晏府之主,晋国帝师,朝臣之柱。我垣市,不缚你。我若早走,必在黄泉路上等你。我若破了命言,那我还是日日陪在你身边,怜惜你,照顾你,尽你我嫁娶之诺。”
眼泪再次淌得不可遏制,晏子鱼捂了脸,闷声哭道,“滚,滚,快滚!”
垣市知道晏子鱼自来好强,幼年时牢狱之外的光景似乎再现,她撑起身,深深看了一眼蜷缩角落的晏子鱼,转身走时,才发觉身上早已酸软无力。
勉强几步走去,下楼梯时,腿脚几乎崴了过去。好在她还有几分技击根底,依凭巧法活动了下经脉,才敢往下走。
一楼书库的人已经被全赶了出去,立在楼梯拐角,空无一人的书库只剩了安静的琉璃灯还安安静静的燃着。书架不那么整齐,宽大的整理书案上,还有着笔墨狼藉,未曾收拾的仓促,一切,都好像方才的人都还在,都还在忙忙碌碌的走来走去。
垣市的心,像是这座书库,明明有很多东西在,可就是没有人,没有一点儿的生人活气。
她走不动,索性坐了下来。歪头靠在栏杆上,听着安静的世界,慢慢地拢满了静谧。她往栏杆上又贴了贴耳朵,想听着到什么时候,晏子鱼才会停止哭泣,又想着到什么时候,晏子鱼又会像往常那般,朝她温顾走来,迎着笑,调侃自己几句。
其实,晏子鱼并不知道,她自己在得知这句话的时候,是个什么心情。可是距离那个时候太过久远,那时的她也不过十五岁,可能是年龄小,又一心想着父皇的死,她并不觉得三十五岁意味着什么。
这些年,也并不以为意。
直至真正受伤濒死,她才想起自己已经近了三十,若真是命有言定,那她不过还有五年而活,于此,才想起来,自己还欠了晏子鱼一婚嫁之诺。
她舍不得晏子鱼,舍不得,很舍不得……垣市闭了眼,眼泪无声地落了下去。
有意识醒来时,肩头上沉甸甸的靠着一人,自来的熟悉,不用睁眼也知道。那人见她醒,挽过她的小臂,整个人都缩进了她的怀中,紧紧贴着。
垣市小心揽着晏子鱼,亲吻着她的发,耳鬓摩挲的丝毫也不想放开。
晏子鱼回应着垣市的温柔亲顾,赖在她怀中小声地道了歉,“阿市,是我不好。”
“晏子鱼,别怕。”垣市轻道,“人生而为死,总是走过了一场。你我有遇,同拘一隅,便是幸事。”
晏子鱼沉默了一会儿,忽地笑道,“那我是不是从现在开始,就要算着你走了之后,我该怎样活,该怎样去完成你未完成的事……”
明明是调笑的语气,说到后面,终究是哽咽了。
垣市红了红眼,跟着随笑,“那是自然。比如死后归陵,我要葬在那一处,随葬什么物件儿,我们两个都一起想。还有啊,子鱼你百年之后,要和我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