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司一楼还是碰到了江枫悦。
秦云进了电梯,按了楼层键,无所事事地打了个哈欠,电梯自动关闭的前一秒,一只端着咖啡的手伸进来卡了门一下,电梯应声又开了,进来一个人,正是江枫悦。
大约是赶电梯时跑了几步的关系,江枫悦的长发有些凌乱,她把咖啡换到左手,腾出右手来胡撸了一把散下来的头发,冲秦云笑出一口白牙。
“早啊。”
“早。”秦云退到远离江枫悦的另一个角落,眼观鼻鼻观心站着,等到电梯“叮”的一声开了门,她立刻迫不及待地逃了出去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坐好,忙忙碌碌假装整理收拾什么东西的样子,直到江枫悦也出了电梯,越过她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秦云的一口气才松下来。
江枫悦能当成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可秦云不能。
从头到尾,秦云都是丢脸的那个。秦云虽然不合群,很不合群,成天没什么存在感的老好人一个,好像永远都不会生气,可是秦云也是有自尊心的,甚至她的自尊心比一般人的更强。她在江枫悦面前,把自己的自尊心狠狠地踩在了脚下,她做不到若无其事装聋作哑,只好逃得远远的,尽量地再也不接触江枫悦。
秦云这几天心里装着这事,晚上觉都睡不好,刚才又因为电梯里的偶遇紧张过了头,现在身上的力道松懈下来,颓然地趴在桌上深深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身后的百叶窗后面,江枫悦站在窗边扒拉出一道缝隙向秦云看去,端着温热的咖啡杯,也眉头紧蹙地叹了口气。
秦云是个好女人,江枫悦也很喜欢这个耿直又容易害羞的女人,只是……这叫什么事儿?
江枫悦照着自己的大腿使劲掐了一下,边掐边骂:“让你成天就知道浪!这下浪出祸端来了吧?活该!”
“哟,你这干嘛呢?自己掐自己玩儿?”田可昕一进江枫悦的办公室就见这位美女在那儿拧自己大腿呢,那个手劲儿,就跟腿上的rou不是她自己的似的,看得田可昕头皮发麻,“阿悦,你不疼啊?”
“你又来干嘛?”江枫悦斜睨着她道。
“嘿,这叫什么话?什么叫又啊?”田可昕不高兴地抽了她后背一下子,“敢嫌弃你上司,工资奖金还想不想要了?”
“要要要。”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江枫悦现在可缺着钱呢,捣蒜似的点头,假模假样恭敬问道:“总经理莅临检查,不甚荣幸。”
“我去你的。”田可昕知道这个不正经的女人又在臭贫,没跟她互相怼着贫下去,嘿嘿笑了下,凑在江枫悦桌前问:“哎,你和秦云怎么了这是?”
江枫悦捧着咖啡脸色不变,“什么怎么了?”
“装什么装?我刚才在外面都看见了,秦云俩眼睛都哭得通红的!”田可昕愤愤不平道:“阿悦你真是越来越渣了,说吧,把人小姑娘怎么了。”
“……”江枫悦靠在办公椅的椅背上翘着二郎腿抱胸挑眉,“老板,我来是为你工作的,不是让你干涉我私生活的。”
她的眼神很锋利,箭一样射出去,语气还是很随意的样子,田可昕和她当了那么多年朋友,知道她是认真了,当即也严肃起来,叹道:“我这不是关心你么,再说秦云那小姑娘挺好的,比你从前交的那些女朋友靠谱多了。就你上一个,叫陈……陈什么来着?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玩意儿,拿着你的钱绿了你那么长时间,我要是你早把她甩了,真不知道你图什么。”
“图我乐意,行不行?”江枫悦冷笑,“反正都分了,还说她干什么。再说我现在穷光蛋一个,哪还有养女朋友的闲钱。”
田可昕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话里的关键词,突然皱眉,整个人严肃起来,“他又来找你了?”
江枫悦捧着咖啡,手指在一次性塑料杯上来回磨蹭,不置可否。
“你又给他钱了?”田可昕一拍桌子发起火来,“江枫悦你有病吧?他就是个无底洞,给了一次给两次,以后还有五六七八次,这日子还有完没完了?”
江枫悦失笑,“又不是花的你的钱,你气什么?”
“我气你蠢!江枫悦你就蠢死算了吧!没治了你!”田可昕气呼呼地坐在江枫悦的办公桌上,背对着江枫悦,懒得跟她说话。
办公室里的空气沉寂了许久,江枫悦终于开口打破,“不给,难道仍由他去sao扰我妈么?左右是最后一次了。”
田可昕和江枫悦多少年的朋友了,她家那点腌臜事哪有不知道的,不信江枫悦说的话,问道:“真的?”
“我把手头上能动的钱都给他了,他再找我要我也没有,难道他还想再把我拖去卖一次?”江枫悦冷笑,一口银牙磨得嘎嘎响,恨不得撕下那人身上一块rou来,“二十年前都没得逞,这次倒是让他来,我看他还有没有这个胆子。”
田可昕默默听着,对江枫悦那个烂透了的爹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解决,无奈地撑着额头道:“这世道,好人永远斗不过坏人。”
好人有底线,坏人没有底线,好人当然斗不过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