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偏没想过原配嫡子不死她能如何,更想不到她自己生不出来又该如何……
早料想到有今日,何不如嫁个小官之家,便是少几分富贵光鲜,好歹求个夫妻和顺、子孙满堂……
唉!
宫九挑了挑眉:“既如此,就叫王氏给你看个好人家。”
邢氏正出神,忽闻此言,唬了一跳,只道自己一时恍惚,不提防把心中念漏做口边言,难免不舍这好歹一品诰命的光鲜耀目,待凝神看清“贾赦”面上平和、王熙凤连带大姐儿也都是淡淡的……
邢氏举目四望,竟无一人不舍,纵然明知道是王善宝家的都给拦在外头的缘故,仍是心生凄凉,只觉得自己前头那些年,除了口中食、身上衣,竟都只余笑话了。
邢氏能在荣国府安安稳稳做了那许多年继室,原不是个忍不住的人,偏这会子也不知怎的就是再忍不得了,脱口就是一句:
“那就多谢老爷好意了!”
说完却又立即就后悔了,偏只王熙凤冷眼看着、大姐儿仿佛懵懂,又双九笑得温和却也疏离,无一人给她半级台阶。
邢氏在贾家没脸了小半辈子的人,这会子却忽然珍重气面皮来,到底咬牙不肯承认自己行至这般田地、仍不舍这表面光鲜,便只拿她自个儿如今到底半老徐娘,纵是出去,又哪里去圆她那夫妻和顺、儿孙满堂的好梦之类的说嘴。
这问题与邢氏也是真心困扰的,于双九却没有丝毫难处,毕竟吕承宸都能出生,还有什么不孕不育是他们治不得的?
也正是这个“治得”才叫邢氏彻底冷了心,却只道是“贾赦”存心不叫她再生嫡子的呢!
就连双九为保万全,特意给出的孕子丹,邢氏也只当是那早年坏了她身子之物的解药,奈何人在屋檐下,着实不敢不低头,只得一边安慰自己“好歹没被拘着做一辈子摆设”,一边趁着“贾赦”耐心时候,将她对下家的要求提了又提,十分坦言。
看“贾赦”无一言反驳,只叫王熙凤留心,邢氏越性要求:
“咱们威烈将军夫人的贵人事多,我可担忧她一时看走了眼去!如今老爷既然发了善心,不如好人做到底,也帮我把把关儿?”
这话就着实有趣了,宫九真肯与她玩这一出,只怕贾赦从此就要在这方小世界名垂千古了。
可惜宫九不肯,倒也不是顾忌贾赦名声,纯粹是邢氏这事儿真心犯不着——
要有那功夫,做什么不好?
不说还有个警幻待怼,就是凡事无聊,也尽可给黛玉大姐儿她们挣几分社会地位,何须耗给邢氏区区姻缘事?
宫九干脆利落:
“我不是好人!我也不稀罕做个好人!你有什么要求只管和王氏提。她必不敢弄虚作假。你不敢信她目光,也只管自己也跟着一道称量去。”
言语间,笔墨挥洒,已将和离书一书而就,又照着再连抄两份,一份递给邢氏,两份递给王熙凤:
“一份给琏儿收着,一份着人送衙门备案。另叫人往李尚书府上说一声,邢氏毕竟诰命,还要往礼部再行一道手续。”
邢氏捧着和离书的手有些颤,想起要去了诰命又十分不舍,纵那假做孕子丹的解药哽在她喉间,也仍憋屈着问:
“若威烈将军夫人没法子给我寻到合意的好人家……”
宫九看她一眼,十分无所谓:
“你要是怕两边不着落,和离书先放琏儿那里收着,暂不往衙门、礼部手续也可。反正你愿意出府,这东西已是现成的。要是不愿意,仍如原先那般也由你。”
——可又怎么可能一样?
没这一出,邢氏还能勉强撑个婆婆款儿,便是继室婆婆,到底也还是婆婆;闹了这一出,别说继室婆婆,就是客居亲戚,她也一没薛家富贵体面,二没林外甥女在老太太跟前的宠,竟越发是个尴尬人了。
可怜邢氏,待要发狠认了这一遭,干脆离了这里去,一想到不可预料的未来又心头发虚,若要赖着脸皮混过这一回,又着实心头苦闷、无法甘心。
奈何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出来的,宫九自忖把选择权都给她了,也就懒得再做理会,只给大姐儿一句“若你父母得闲,叫他们带你到庄子上和你姑姑玩儿去”,便要携着向晓久离开。
还是向晓久看邢氏可怜,点她两句,邢氏当时只怔怔着不作回应,回头却果然正经寻了书来读着,又认真捡起闺中理家看账的本事,更趁着身上诰命犹在的好处,往外头寻觅些经济营生的,贾琏只要她没做什么违法犯忌的事儿,王熙凤也只管看着她好歹枯木再逢春之前先把和离书往衙门、礼部处置了,其他皆都由她去。
那邢氏得了这一番自由,短短两年功夫,一身气质便与原先大不同,行事也有几分爽快利索了,后来又果然得了个虽不能色色如意、好歹日子和顺的良人,儿女双全、寿终正寝,诸般种种且不再提。
只说双九这边,因着来去无法自主,这两位是真将每一天都当成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天来过的,行事风格在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