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乎是城主、少主和代城主之间的龃龉。历朝历代,屡见不鲜。相互之间使绊子、拖后腿,再平常不过。可带来城破家亡这么大祸患,还真是破天荒的事儿。
“该不会伯祺……”想到那位从不按常理出牌的少主,即使是贵为清后的路敏悦也无可奈何。
……
北辰少寻和墨云锦对这件事的态度大概是最平静的。夫妻俩默默地接待了清洛帝国委派而来的官员,默默地接受了辰王的册封,默默地拔除了南家在辰耀的残余势力,默默地顺便坑一把还有点儿Jing神恍惚的墨云晔。
“没想到,少主竟然愿意放下锦绣乾坤,从此袖手天下。”神光女帝打下的万里社稷,从来都是为了留给自己最看重也最出众的神光之子。千百年来,除了萧瑜,还没有哪一个神光之子真的做出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破事儿来。北辰少寻感慨万千,目光中隐约可见欣羡之意。
墨云锦不顾形象地伸了个懒腰,身上的骨头发出一阵清脆细小的响声。她望向雷州方向:“那是两个疯子。”
“嗯……我也想……疯一回……”北辰少寻含混不清地自言自语道。
墨家小姐面露疑惑,不解地看着他。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如今主上不置可否,恐怕已成定局。说不准,那位早就惦记着带着少主远走高飞呢。”寻王殿下用一种极为嫉妒羡慕的语气说道,“山清水秀,如诗如画,这等秀美的江山社稷图,远胜过大殿里那把冰冷黯淡又狭小的龙椅。”
说得好像当年那些个为了皇位抢破头的白痴里没有你一样。心里这么想着,墨云锦不禁白了这个丈夫一眼。
无耻的寻王爷摸了摸鼻子,沉痛地表示不想回忆过去。
……
阿火挥剑刺向敌人,无数的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衫。疲惫倦怠已经让这位五行使者不得不靠着咬破舌尖的疼痛来维持一两刻短暂的清醒了。这在从前,甚至是遥远而短暂的光武时期,都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水儿和阿土也没有好到哪儿去。他们此刻只想知道自家不靠谱的倒霉少主到底是闯了多大的祸才逼得轩辕城出现千年历史上唯一一次“官逼民反”的大叛乱。
城主不在,内城居然会发生自立为王这种事,仔细想想简直是不可思议。轩辕城从来都不是什么帝国或世家。它是神光女帝的私人禁卫,也是神光之子的最后保障。它不参与皇权更替,不在意世家起伏。它超然于世间,只为神光女帝和神光之子服务。可现在,居然背叛神光之子?而且毫无征兆,毫无理由!
“火哥,少主就算失德,也轮不到他们来质疑神光血脉!何况少主只是年幼贪玩罢了。”水儿的眸子里闪烁着忧虑和愤怒。
“借口!千年来,下克上的荒唐事还少吗?较之先代,少主也许算不上贤德圣君,却也不愧仁孝之名,结果呢?养大了这帮畜牲的心!”阿土同样怒不可遏。
阿火沉静地看着两人:“我们不能乱。少主既然没回来,就不是什么大事。”
“火哥,少主……”水儿想起那无数个夜里因为从梦中猝然惊醒,而不得不披着单薄的外衣对着朗朗青天,坐在窗口从新月到满月再到新月的孤单的身影。少主她……
阿火摇了摇头:“我们若是动了,少主真的会死无葬身之地。”
死守轩辕城的他们已经和策划这场叛乱的人站在对立面。而整座城池都里,几乎全是叛军!
阿火有时候很想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竟然坚持不懈地顽强拼搏在了烽火前线。而自家少主又是哪来的勇气,竟敢将轩辕一脉拱手托付?
……
南家老家主南邵锦躺在床上喘着粗气。他的喉咙里时不时地呼噜呼噜的声音。一大帮孝子贤孙跪在他的床边,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出得气多进得气少。南悠暄坐在他的身侧,静静地等待着。
“本座……终究是错了。那两个孩子……”南邵锦轻声道,“小悠儿太单纯,南菱儿又过分地高傲,她们怎么会是南锦念的对手?她们的后人……又如何比得过大小姐和萧子钰?阿暄,好好活下去,替我看……”艰难地看着南悠暄,南邵锦的眼中到底是落了泪:“为保住一条嫡系血脉,却赔上了整个南家。我不知道究竟是好是坏。南氏一族还能传承下去,便是上苍的恩德。”也是南锦念教养孩子的失败。那两个小家伙竟会对南家和南悠暄留有一念之仁,这个局就再无胜负之分。
后面的话南邵锦没能说出来。
Jing神恍惚的老人仿佛看见一缕阳光洒在了自己身上。他淡淡地,无声地笑了笑,阖上了眼睛。
“外祖父!”南悠暄眼睁睁地看着南邵锦如同蒸发一样消失弥散在空气里。
……
“见过瑾殿。”晦涩沙哑的声音轻如蝉翼薄纱。
萧瑾冷漠依旧,指尖划过熟睡女孩儿的耳畔,朝着纱帐之外道:“何事?”
“南邵锦薨了。”那人回答。
“他……去了么?”纱帐内传来一声不知是感慨还是忧虑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