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的养子,你膝下仅有他一个,昨夜是孤气恼上头,没有顾及你的感受。”
麋照这便微微松了口气。
不管陛下要用什么台阶下,总归是愿意放过诸葛乔一码了。
诸葛亮躬身谢过,又道:“东征一事……”
刘备目光重新回到战局上头,眼神霎时间Yin冷下来:“伯松年少无辜,孤饶便饶了,可那吴狗绝无好心!得了湘水以东还不足,竟趁着二弟北伐的关头背袭荆州,得了荆州,又害孤三弟……只怕孤不东征,就要等着成都相见了!”
他眼神愈冷,握着地图的手愈发用力地抓紧,身前的铜案也跟着在掌下巍巍一颤。
令人心惊的沉默中,周遭一圈侍从已齐刷刷折下双膝,战战兢兢地伏跪于地,恨不能将头埋进石板里。就连上半夜还在耍威风的麋小将军也将一身戾气全数收敛,老老实实地垂首屏息,等着丞相规劝陛下。
刘备的视线从一众黑压压的颅顶掠过,转眸看向诸葛亮掩在熹光中的面容,定定道:“丞相既怜惜养子,当可体谅孤对义弟的情分。”
麋照心口顿时咯噔一声,继而明白过来陛下缘何突然轻易地改了态度,看来东征一事已是板上钉钉,只是以丞相智谋,不可能未料到这一步啊……
殿外雨已停了一阵,唯有瓦片上残留的水滴时不时滚下檐沿。
晴光潋滟在宫檐伸出的一角,诸葛亮往前迈了一步,有些模糊的神色蓦地郑重地拉成严肃的线条,唇角沉沉压着,丝毫不见寻常谈笑风生的轻松之态。
他将广袖一拂,折腰跪下,抬颌仰看着殿上的刘备:“臣也正有此意。”
刘备沉重压下的眉微讶异地扬起:“丞相之前一直都不赞许东征……”
“一直以来魏强我弱,若我们再与吴为敌,处境将会十分困难,因此臣一直认为不该正面与吴冲突。”诸葛亮目光雪亮如洗,沉道,“但如陛下所言,争端已起,不进则退。故,臣以为可伐吴。”
东征的战略意义并未有实质改变。
但在张飞之死的催化下,他们不可能再窝囊地按兵不动,魏与吴必有一方要与蜀中交恶。
而如今连损关张两名大将,再无人可以担当北伐的重任。
两权相害,则唯有捡软柿子捏。
剩下的话不需出口,与他搭档了十数年的皇帝很轻易便能从他明锐的眼神中读出更深的用意。刘备混浊的目光微动,半晌道:“好!既然丞相也赞许孤的意思,孤便御驾亲征,亲自为二位弟弟报仇!”
闻言,诸葛亮覆手在额,沉沉一拜,再抬额时,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恳切真挚。
“而今太子病势刚愈,朝中无可代政之人,陛下千金之躯,实在不宜亲自赴险。若陛下不弃臣寒微之身,臣愿领兵征讨,为陛下讨两位将军的血仇。”
话音刚落,麋照才放下的一颗心又悬了起来。
陛下因诸葛乔一事,恐怕已经对丞相起了疑心,如今既已求下了养子的性命,服个软避其怒气也就罢了,还要向他索要兵权。
陛下未必肯,更未必敢啊。
何况丞相之职已极文臣之首,再领督军,岂不与之前野心毕现的司马懿一般?且不论天下悠悠如何猜度,于君臣之道,这已经是个绝不能踩的大忌了!
刘备的目光犹豫了一瞬,旋即抽身从高处走下,亲手将诸葛亮扶起:“太子再不成才,尚且有你这个丞相辅弼,若是孔明有个三长两短,令孤日后有谁人可问?再者血债血偿,孤一定要亲手为二位义弟报仇!”
言辞恳恳,但不容反驳。
一侧的麋照默不作声,一双手却早拧出满掌心shi冷的汗。
他目光死死盯着诸葛亮有些苍白的嘴唇,手指克制着将动未动,像是生怕他会再直言犯上一般,随时准备出手拦住今日不太寻常的丞相。
诸葛亮在刘备的搀扶下慢慢起身,躬身轻拍了拍膝下的尘埃,才直身道:“蒙陛下偏爱,臣定竭尽所能辅弼太子,不令陛下失望。”
他的神情克恭克谨,而不卑不亢,庄重沉肃一如往昔。
偌大的宫殿,片刻静得深潭一般。
“好!”过了这隐晦而静谧的刹那,刘备终于露出笑容,欣赏地颔首,“孔明真乃孤的左膀右臂。”
一个好字,麋照紧绷至有些僵硬的手臂终于放了下来,待刘备欣慰地回到案前,君臣二人重新合议起东征事宜,他粗告了声退,提枪便往偏殿走去。
也正在这时,李隐舟掩上诸葛乔胸前的衣襟,从容不迫道:“积气尚存,等十二时辰后便可拆卸竹管,先照我这方子去熬药。”
暑热的天气忽晴忽雨,引流的管道留置体内过久极容易引发感染,估算着最快的时间,李隐舟和其他御医交代了下去。
话音刚落。
在他漫不经心扭头的瞬间,一柄银晃晃的□□不打招呼、不闻风声一掠而来,冷冷地横在他的眼前,拦住去路。
少年的声音更是凉飕飕的:“我说先生怎么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