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却也忘了这曹子建也是曹Cao的儿子,经惊涛、历骇浪,又岂是能轻易被磨难摧折、被风霜击垮的?
可就在一刻以前,他还不过是个一心死志的醉汉,眼神渺无光芒。
这一切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
风拂起。
那千军后的淡淡身影随风微动,露出的半张脸对司马懿勾起一抹和煦笑容,仿佛是在和这个老熟人亲切打着招呼。
司马懿冷光闪动的视线一错,一时心血急涌,霎时间冲至额顶!
他认出来了。
又是这贼心不死、祸害万年的吴狗!
又是他李隐舟!
不等他从震惊与急怒中醒过神来,曹植冷沉的声音再次传来:“督军口口声声以圣诏拿人,诏令呢?”
此言一出,司马懿几乎呕出血来。
自古皇室厮杀兄弟相残,都是先动杀手,再昭天下,谁还会颁个诏令公然示之,专程给满朝文武、举国百姓骂一席?
即便是昔年汉帝要杀曹Cao,也不过是暗地授予衣带诏,怎么可能大白于天下!
此刻曹植尚在张辽保护下,尘埃未曾落定。
却要他先交出新帝弑兄的证据?
其心可诛!
周围一圈望向曹植的眼神,已不止是震惊了,就连历经沙场的张辽,也眼含欣慰。
这简单一句话反打得司马懿进退两难,不交便是假传圣旨、滋生事端,交出来,便是陷曹丕于废礼忘法、弑亲不仁的难堪境地。如今此地不止有曹植一人,还有他张辽手下亲兵、护子的太妃以及一些勇敢出声的百姓,一人有一家,牵连无数,他司马懿要灭口,恐怕也绝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能在极度劣势、生死关头下重振旗鼓、冷静克敌,临淄侯历经厄难濯洗,踏过不平命运,在这一刻终现锋芒。
司马懿Yin沉着目光,片刻不语。
既不回答,也不立刻动手。
已有机敏的小兵趁着对峙的分毫,溜去皇宫报信,将这变故呈给曹丕。
曹植身如劲松,冷傲俯视着他,却也不出一声。
两军一时僵立。
所幸丞相府毗邻皇宫,抄小道来去不过半个时辰,小兵便传来了皇帝的密诏,对着难掩不善的司马懿悄悄低语两句。
司马懿神色再度变化,眼神几乎可以拧出血来,却在一个调息后垂下了紧握的手,对周遭士兵低道:“回。”
千余士兵迅速收兵。
咔哒的脚步声chao水般褪去。
司马懿回看一眼站在台阶上静立的身影,唇角勾起一抹冷沉的笑意,却是一字不语,只随军快速撤去。
曹植也不追击,只快步踏下阶梯,脸上的冰霜尽数融去,敛起纷乱的衣角,朝着所有护他历劫的将士、太妃和百姓诚恳一拜。
“植本孤介,幸得诸位路鸣不平、拔剑相助,今日侠骨豪情,植毕生不忘。”
张辽立即将他扶起:“是非公道,唯乎人心,今日公子能脱身险境,是众望之归,也是因果相循。”
这话既是宽慰,也是警示。
他们之所以敢拼死一护,并不为功名利禄,也不为营私讨好,只因他数年来宅心仁厚、种下善因,得此善报。若还一位沉溺在悲切中做出不法的事情,无益于黎民苍生,那么谁也不能再救他于水火之中。
曹植神色一肃,沉道:“张公用心,孤都明白了。”
将之羁押丞相府,是引蛇出洞。
留待司马懿刀兵相逼,更是为了令他终能顿悟!
而在死生一刻,出言点醒他的……
他转眸回往丞相府高高的台阶,以低势往上看,果然看见那斗笠下熟悉的面孔,正微笑看着某处。
曹植顺着他的视线而去,却见是方才仗义执言的环夫人。
想来是二人早有计划,直等把他逼到绝境,才伸出援手。
曹植微微一笑,倒也不去多想。
司马懿的兵马撤去之后,张辽的亲兵也大多打道回府,余下值守的森严看管丞相府、安抚沿途受惊的百姓。
一时间人声散去,风声静悄。
李隐舟深深看向阶下那清丽的身影,久久不语。
今日的一切应对与发作都在计划之中,唯独环儿的出现令他有些始料未及。
他们能拧成一线对付司马懿,本就是利害相关。
曹植一死,则曹家旧臣更受打击,司马懿独揽大权,是故张辽必出手;亲子相残,必有一败,太后也终不会坐看此事;而曹丕残忍,曹植仁厚,若无曹植的保护,异母庶出的弟弟更不安全,因此太妃们也敢于一拼。
对吴而言,诡计多端、足智多谋的司马懿也是曹氏爪牙、千里之害,不可不除!
是以,他废不了多少口舌,几方游走一圈,便很容易地促成了此事。
这一场对抗注定以众敌寡,司马懿输在人心向背。而李隐舟自己未曾想到的是,自己刻意跳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