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
素弦忽然不是很想醒了,翻了个身,睁着眼睛,在帘子里叹气。
外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
素弦一直不喜欢佩儿。素弦对旁人的恶意太敏.感了,这少年身上的恶意那么浓烈,像是柴刀,直往他身上扎。
他以为他们是同类,便要提刀害他……如今却是发现事与愿违了吧。
素弦撑着身子,坐起来,在帘子里问:“慕九被抓走了?”
佩儿刚想哭诉,便听他提前说出了真相,愣怔了,打了个哭嗝,断断续续道:“是……有人说父亲是炉鼎,把、把他抓走,要放进拍卖场……”
素弦微微偏头,轻应了一声。
他毫不意外。
这本就是他们的计划。此地魔珠在芙蕖魔君的拍卖场里,装成被拍卖的炉鼎,查探行事方便许多。
佩儿一路在利用他们,他们也只不过是将计就计,找个由头进拍卖场罢了。
可是……偏偏是这种时候,慕南风被抓走了。
他分明下定了决心,睡醒了就好好问问慕南风,那句深爱他是什么意思的……素弦拨开遮住视线的长发,眸中闪过些许落寞。
佩儿在外面哭得累了,也不见他有个回应,小声地试探:“爹——”
一道冷若霜雪的魔气,扼住他的脖颈。佩儿两眼放大,说不出一个字求饶。
“快乐么?”素弦挑开帘子,淡淡地问。
他一头青丝散乱,衣裳也穿的囫囵,间或露出点暧昧红纹,却不显妖娆。只剩下周身萧索。
那萧索冷得人打颤,素弦的指尖冷得要结了冰。
他抬眸,短暂地看了一眼佩儿。而后垂眸勾起唇角:“如果被抓走的是我……你想必很快乐。”
佩儿的眼角渗出泪水,一滴滴滚落。
素弦没有折磨人的爱好,扔下他,淡淡道:“滚吧。”
佩儿全身颤抖着,瘫软在地上。
力量的鸿沟便是如此,只要这人想,杀他不过点头之间。
他直到现在才明白,他完全错了,他把一切想得太过简单……
佩儿仰起头,含着泪乞求:“爹爹,佩儿知道那些人把父亲带到哪里去了,他们很快就要把父亲拍卖出去了……求您再给佩儿一次机会吧!”
——不过事已至此,他已没有退路。
素弦垂眸看了他一眼。佩儿的目光更加真诚。
素弦最终偏过头去。
“滚去洗个澡。”素弦的语气稍有些别扭。让他使唤除了慕南风以外的人……终究太难为情了。
他的声音有些缥缈:“然后……过来伺候我穿衣。”
慕南风准备的衣裳,没有旁人帮衬,怕是能穿成破布。也不知道当初准备时,这人怀了什么坏心思。
佩儿心神一震,那日在马车外嗅到的香气,又若隐若现地浮现。
素弦的身影若隐若现,不知为何,分明知道他不是那炉鼎,佩儿却有些忍不住想凑近些,就像被蛊惑了一般。
·
佩儿跑了一天,才为素弦拿到拍卖行的请柬。
素弦看着那有些华丽的请柬,心里有数。这是慕南风提前安排好了,他只管去接应便好。
他的徒弟,那么坏心的人,不至于折在区区魔君的拍卖场。反倒是他,别用多了魔气,到时候一见面就黏在慕南风身上不乐意下来……那才丢人。
素弦垂着眸子,对佩儿道:“拿着请柬,走吧。”
芙蕖魔君主城的拍卖会,历来是各道纨绔交锋的地方,明里暗里的规矩不少。昨日传闻,拍卖场内进了一个极品炉鼎,今日便要压轴拍出。一些臭味相投的纨绔,像是闻着臭味的屎壳郎一样,一个连一个地来了,带着恶意,互相调笑。
进隔间前,这些臭名昭著的色鬼们,总能碰上面。
“祁少爷,上次的小东西,可还合心意?”
“玩了两三天就离不开男人了,蔺道友没拍到,可真是三生有幸。”
得了便宜还卖乖。
先前说话丑陋男人,闻言眼中闪过一抹Yin毒,心道等出了拍卖场,便要让你小子付出代价。
拍卖场里不准伤人,但出了拍卖场,可就没这规矩了。
蔺姓魔修桀桀笑道:“听闻今日有个大手笔的,包了天字隔间,连左护法都没能拦下。不知道是谁,这么大胆,连君上的脸面都不给。”
芙蕖魔君的左护法闻言,冷哼一声:“想看就去看,别到时候没有命回来!”
几人站在天字隔间的走廊上,也确有一探究竟的意思,不过若是其中的人如此凶险……
一股冷香从走廊那头传来。
两个戴着幂篱的人走来。
佩儿见前面有人,低头为素弦开路:“借过。”
素弦穿了厚重的斗篷,他身子弱,也不嫌热,却显得有些不堪重负了。
美人在骨,只看身形,便知幂篱下的美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