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力的孩子,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各色行人,猜测他们的故事,这也是他在军统必修的训练,快速掌握情况。余光扫到一个身影,梁桢绝对不会看错——军统沈阳站的王牌杀手方重竟然出现在上海的街头。
梁桢曾经和他合作过一次,方重曾经在八百米之外用毛瑟打穿了两个军官的脑袋,整个伪满洲谁不知道军统的“长白山”。他是梁桢的偶像,坚毅果敢,忠心耿耿,几乎没有失过手。
也许是有任务吧?
回到家,吃过晚饭,等到梁桢想着关灯睡觉的时候,段士渊才带着一身酒气回来。家里下人只有刘妈和她女儿,不方便照顾,梁桢穿上拖鞋下了楼,扶着段士渊去洗漱,再把他安放到床上。
段士渊今晚的确是喝多了,手在空中摸了好久才摸到梁桢的脸,然后就不撒手了:“三……三千,你,你怎么没在我屋睡?”
梁桢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未来婶婶要来借宿,段士渊让他把次卧腾出来:“秦小姐周末才来,不着急。叔叔,你喝水吗?”
“不喝,你别走,陪我会儿,我怕我吐了把自己淹死,”段士渊闭上眼睛,手胡乱摸了一通,最后抓了抓梁桢胳膊上紧实的肌rou,“三千,今天晚上的饭局,有新政府财政部的人,孔璋,孔家大少爷,他管进出口的,日本人的海关,甚至特工总部,都要看他脸色……”
梁桢微微皱眉:“我知道他。”
孔家,自前清就在上海屹立不倒的官宦世家,城头变幻大王旗,但是孔家父子们总是活跃在政治场第一线,以文人的身份自居,做着杀人诛心的事情,梁桢也是着实佩服他们。
“他们想找我合作,”段士渊微微睁眼,歪着头看他,“我该同意吗?”
有一瞬间,梁桢以为段士渊知道他参与了军统,在试探他的立场。但是随即他反应过来,为什么要这么揣测叔叔,把他当敌人一样。梁桢有些自责,低下头轻声说道:“我不知道,我听你的。”
“不知道最好,政治……政治啊,你别碰……战争,侵略,共荣,各说各话,天天打仗,民不聊生,什么时候是个头……”段士渊握紧了他的手腕,觉得不满足,直接搂住他的腰,“三千,我想送你出国,上海太危险了……”
如果叔叔知道他已经穿了四年军装,中过子弹挨过刀,甚至杀过几十个人,会是什么反应?梁桢不敢想,他被段士渊抱着,后者因为酒Jing的麻痹,已经沉入了梦乡,呼吸平稳。
梁桢几乎一夜没睡,也没换过姿势,凌晨四点多的时候,他轻轻将段士渊的胳膊拿开,给他盖好被子,然后下了楼。窗外还是黑色的一片,下了毛毛细雨,梁桢走在路上,雨水钻进领口,带着一丝冰冷。
他来到了一处杂乱的弄堂,包子铺的老板打着哈欠拆卸门板,瞥了他一眼,挥挥手:“人在里面了。”梁桢点点头,盯着包子看了一眼,老板哦了一声,端了一盘给他。
他是真的有点饿。
赵妍看着推门进来,嘴里鼓鼓囊囊的男孩差点笑出声。梁桢一皱眉,忽然看到屋中还有一人,正是方重。梁桢在偶像面前像个傻狍子一样,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把嘴里的东西囫囵咽下去。方重倒是不在意,说道:“我们认识,江浪。”
“您还记得我?”
“你年纪轻轻的,不仅眼睛好,狙击战术也好,”方重从他的托盘里拿了一个包子,一点都不客气,“你们这组,小姑娘是组长,还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梁桢嘟囔一声:“她收电报的时候,最好别漏下什么细节。”赵妍用高跟鞋的鞋尖戳到他的膝盖,梁桢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揉着膝盖问道:“您这次来上海,是有什么特殊任务吗?”
“有一个伪满洲的日本经济学家佐藤最近秘密来到了上海,他携带着法币的钢板,似乎想要通过通货膨胀等经济手段搞垮国民政府。之前一直都是我盯着他的,所以跟上级申请,还是由我负责狙杀。”
“赵妍和我呢?”
赵妍翘起腿,顺了顺旗袍的边:“我和情报组合作,给你们提供日本人的具体位置,你就听方先生的安排,记得准备好家伙式。”
“好,”梁桢抽出纸笔,“这是我在巡捕房的电话,如果需要,就说乐团演出提前。”
他们先后脚离开安全屋。好巧不巧,梁桢走的时候看到了拐角处走来的马润粼,条件反射躲到裁缝铺的柱子后面。他看到马润粼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女孩,走到包子铺门前说要买包子。老板跟他说,rou包子涨价了,他从口袋里摸出几个铜板数了数,最后只要了两个素的。
他们昨天才刚刚发了二百块钱。但是梁桢知道,马润粼有一个常年住院的妻子,女儿也是先天身体不好。
世间疾苦,世间疾苦。
所以他更加感谢当年收留抚养他的段士渊。
2.暗杀
巡捕房审讯室,马润粼在审一个刚刚抓到的浦江银行财务。梁桢站在马润粼身后,用小本子快速记录那个财务说的话。马润粼一拍桌子:“我问你,这个账本到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