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疑,但也成功蒙骗了很多本来就不够聪明的鬼修,可谓是流言如沸、几乎有些胆大的想要“叩问佛陀”。
只不过这些冤魂想要见菩萨,先不说见不见得到,单是这个想法,就如同给和尚准备素斋一般……提出的人要不就是脑子不好使,要不就是居心叵测、是佛门的潜在弟子。
江远寒喝了一口幽冥界里的特产,被这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的茶水齁得咳嗽,他抬手掩唇,才呛咳了一声,身侧人就适时递上雪白丝绢。
他一时没注意,接过之后才反应过来,目光凉飕飕地看了过去,只见到黑发魔族低头将茶楼提供的茶推到一边儿,然后从容地从储物戒里掏出一套瓷器、茶叶、玉瓶。
玉瓶水被魔气缭绕片刻,水沸而出。对方当着他的面,给他重泡了茶,然后徐徐待凉。
这做派简直是以魔界少主的内人自居,与寻常世俗中的随身爱妾无所别。
江远寒看得脑瓜子嗡嗡的,他盯着对方的动作,偏偏又在此处无法发作,他“忍气吞声”地接受了魔将的一番好意,缓和了被幽冥界风味荼毒的喉咙和味觉,才跟他道:“鬼鹤是我故交,一会儿你我悄悄离开,去那什么联盟里见他一面,聊一聊如何瓮中捉鳖。”
申屠朔面具覆颜,声色不动,淡如水地道:“什么时候的故交?”
江远寒:“……你的关注点不对。”
对方微微一怔,旋即恍然,连忙改正道:“理当会面。”
江远寒勉强满意,目光盯着对方身边绕来绕去的紫色玉珠,斟酌片刻,忍不住旁敲侧击道:“我父亲如何会把这种至宝托付给你看管。要是使用得当,这东西说不得就能再造一个半步金仙出来。”
申屠朔思考须臾,道:“魔尊……大人,这是对我的一个考验。”
江远寒更觉好奇:“考验?我父亲已经经年不理魔将历练之事了,他不过是个甩手掌柜。”
“不是历练。”申屠朔幽幽道,“虽说是保管,但倘若我能完成与魔尊大人的约定,此物便相赠于我。”
这倒是不太好索要了,江远寒想了片刻,又问:“什么约定?”
申屠朔却沉默不语,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江远寒被他看得后背凉飕飕的,只好跟他暗中透露了公仪将军之事,只不过没有尽数说出口,又显示了渴求之意。就算是坏脾气的小少主,在有求于人之时,也不免伪装成好说话的模样,按着性子跟他好好地聊了一会儿。
只是对方的意思也很明显——只要你认了我的娃娃亲,有什么不好谈的?
但偏偏这个就没得谈。
江远寒顿时变脸,懒得理会对方,心里一边盘算着可有其他的法子,一边将茶水喝空,悄悄地起身离开茶馆,去寻鹤望星。
至夜,幽冥界西南鼓楼。
鼓楼周围点着无数雪白蜡烛,外罩着夜叉罗刹鬼形象的白灯笼。雪白对联悬挂满堂,周遭都是奇形怪状的诸多鬼修——因幽冥界包罗万象,长得未免不尽人意,有一部分还真就是申屠朔那张面具一般的脸。
羽衣黑发的年轻先生坐在堂前,静默着低头写字,等到堂下争论之时稍微抬眼注视,在帖子上记载两笔。他的神情完全看不出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似乎对早已割据林立的西南势力毫不动心,也懒得跟这些个鬼修、城隍、地灵多费口舌。
到最后,鹤先生只约定在此处与那佛子遗魂再度会面一战,他为堂下诸位压阵,却对自己想要什么一言不发,颇有分文不取之态。
但对于满腹算计的狡诈鬼修来说,这反倒是姿态和架子都摆得很高。
等到沙漏走完,小鬼侍立的金磬敲响了第三遍,所有鬼修望士尽皆告辞时,鹤望星才松了一口气,摩挲着袖子里的一面铜镜。
这些狡诈修士难堪一用。
他站起身,转过身在座位旁边走了几步,对着窗外的明月清光怔了片刻,倒不是诗兴大发,只是想着确实需要魔界支撑……他思绪一顿,颈侧突然搭上冰凉的锋刃。
鹤望星脑海为之一空,几息后,他身形不动,道:“于联盟之中,万鬼相从之间,能立取我,确为大功一件。”
下一刻,颈侧冰刃立撤,身后传来某人熟悉的嘲笑声:“胡扯——”
鹤望星转过头,见到寒渊魔君坐在大堂上方的位置上,红衣,圆领,窄袖,肩上披了一件玄黑薄披风,同色长靴,腰间被一条打满暗金魔纹和白玉嵌孔的黑底腰带勾出瘦削的腰肢,披风内衬半垂在椅下,露出一点猩红的颜色。
他身后则是一位黑发扶鞘、带着面具的神秘男人,虽在座椅一畔,却恍惚如隐匿在Yin影之内。
这位江魔君单手把玩着血色的匕首短刃,另一手则执酒斟满,懒得抬起眉宇,随口取笑道:“我又不是冥河旁边找不到伴侣的小青蛙,整天就会寡寡寡,谁要娶你?”
不知为何,鹤望星见到他,在松了口气之余,又敏锐地觉得这句话让他身后那个男人慢慢地握住了露在鞘外的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