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怎么回事了。”
徐曼想这样告诉田小蕙,但田小蕙没有听到。她听到的是——
“没事的,小蕙。这么晚了,你赶紧回去吧。”
徐曼站在家门口,看着田小蕙上车启动,然后驶离小区。
杨广志为徐曼打开了家门。徐曼走进过道,手扶在鞋柜上,弯腰脱下皮鞋,换上室内的拖鞋,随口问道:“娇娇睡了吧?”
“早睡了,你不看看现在都几点了!”杨广志没有责怪妻子的意思,不过是汇报日常工作,“她缠着我讲了好几个故事,小兔子乖乖不管用,大灰狼才把她吓得蒙起了被子,还不让我离开她的房间。”
“我们也早点睡,明早你送娇娇去幼儿园,我有点头疼。”徐曼的叮嘱实属多余,平时都是丈夫接送女儿的,除非单位安排了出差。
“放心吧。你头疼厉害吗?要不要吃点什么药?”
“没事的,睡一觉就好了。”
但是那一晚,救治头疼的良药没能发挥作用。杨广志觉察到身边的妻子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不过他抗拒不了自己的生物钟,不久便坠入了梦乡。杨广志倒是无需担心,因为徐曼并非真的头疼。那一晚对徐曼来说,或许清醒才是拯救的良药。等到确认丈夫已然入睡,徐曼反而安静下来,那只被田小蕙触摸过的手,已经恢复了知觉,正在奋力重燃青春激情的火焰。田小蕙触摸的感觉如此强烈,徐曼完全可以确认,她平生不曾经历过,没有任何人给过她那样的感觉,包括自己的丈夫。当年杨广志提前买好两张电影票,约她去五道口电影院看电影。杨广志故意选了一部惊悚片,徐曼从电影票上一看到片名,立刻明白了杨广志的雕虫小技。电影放映途中,等到音箱里飘出Yin风嗖嗖的声音,宽银幕昏暗中现出鬼影婆娑,徐曼的左手已经等候在就近的地方,杨广志无需摸索就抓起了他想抓的手。徐曼有些怜悯自己的恋人,同时心存质疑: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这样做,也不确定拿捏得是否适度,因为她没有假装成惊恐无助的样子,更没发出尖叫。无论如何,她还算是在适当的情景中做了适当的配合,并为此付出了代价:她的手本该有触电感,不该像戴了绝缘手套一样。杨广志不知道自己开了一个很坏的头,此后他对她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徐曼了如指掌的事先安排,就连他伸手进入徐曼的胸襟,以及后来迫不及待地进入徐曼身体上一个特殊的部位,也不会带给徐曼什么离奇的体验。
徐曼跟杨广志是大学同班同学,也是全班同学中唯一修成正果的一对。此刻黑夜里,徐曼看清了结局。她悲剧性地回想起,大学宿舍一个姐妹对她说过的一句话,那是说话人听闻她跟杨广志确定恋爱关系时,即时发表的评论:
“别怪我不祝福你。历史的经验值得注意,同学搞到一起,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尤其还是同班同学!我说徐曼同学,你还真下得了手呀!”
徐曼清楚地记得,她当时就做出了有力的反驳。“看我不缝了你的乌鸦嘴!还历史的经验?你一个黄毛丫头,知道个屁呀?你找咱们学叔、学婶调查过吗?”那时的徐曼,只是恋爱了,确切地说,只是托付了自己——一个女孩子终归是要托付给一个男人的。实际上,她并没有体验到热恋,不知道爱是怎样的滋味。因此,她不会相信,早有一位北京诗人专门写给她的那句判词:
“我们的黑暗,恐怕正是无尽期也说不定。”(朱英诞《模糊辩》(1973年))
徐曼安静地躺在床上,毫无倦意。被田小蕙抚摸过的手,像是施了魔法,变成了跟另一只不一样的手,不再受自己的支配。恍惚中,徐曼觉出那是田小蕙的手。那只手正轻车熟路地撩开她的睡衣,每一根手指都攀援着,或者没有攀援,而是像清凉的蚯蚓蠕动着爬过她的身体。她意识到仍属于自己的另一只手,有义务去阻止田小蕙非礼自己,心里却明白那只手根本做不到。徐曼感觉到身体的渴望发出声响,穿透了黑夜的宁静。当紧缩的小腹引导着田小蕙的手,准备深入无边无际的沼泽时,她觉得再也无法忍受无穷的爱意所产生的重负,无法忍受自己一夜之间的沉沦。徐曼不再信任自己的任何一只手,忽然间,她好像听到了娇娇的呢喃。她坐了起来,必须起身去看看独自睡在隔壁房间的女儿。她勉强站了起来,几乎摔倒在地上,整个身体柔软如水。走进女儿的卧房,夜视灯光里,熟睡中的娇娇安然无恙。徐曼在女儿的小身体旁躺了下来,无声的泪水夺眶而出。
“娇娇,我的孩子,妈妈对不起你。”
徐曼听到了自己撕心裂肺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读者,你是否有过这样的经验:在生活中的某一刻,你突然发现自己站在了一个错误的位置上?
☆、不可思议的离婚
三个月内,徐曼跟田小蕙之间没有再见面,田小蕙约过徐曼几次,徐曼每次都说手忙脚乱下次再说。以往她们约会,即便不是邀约的时间,也是就近的时间。二人相识以来,这是间隔最久的一次。田小蕙不知道,徐曼在她车上做出的那个可怕的决定,不久便提上了议事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