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没把她带走。
每回酒鬼揍她的时候她都一声不吭,待他打累了,刘婷便擦擦脸上的血,把家里的大油罐子扶起来,继续在上面写作业。
“读书有什么用,给我打工去!”酒鬼父亲嘴里一直重复的就是这句话。
刘婷一直没有放弃学习,她明白读书是她唯一的出路,是她摆脱厄运的最好方法。
学习是她的浮桥,是她从贫困里走向明媚的捷径。
可她父亲没给她好好学习的机会。
他强迫她去酒店里刷盘子,赚回来微薄的钱被他抢走,再去赌博;赌输了之后又找了一份送外卖的工作让她做。刘婷永远记得她将一份漂亮的芝士蛋糕送到城中的一户人家,开门的是她同学。同学穿着一身香槟色的长裙,头上戴着小皇冠,微卷的长发搭在干净无暇的肩头,她认出了刘婷,接过蛋糕时有些惊讶:
“你……怎么在送外卖?”
屋里热闹温馨的声音和食物的香味组成了一个“家”字,狠狠揪了刘婷的心一把。她飞逃出公寓,坐在电动摩托车上瑟瑟发抖。
她看见了她最渴望的东西,也在同一瞬间明白,她渴望的东西离她多么遥远。
她想要的未来恐怕永远无法到来。
因为被迫打工,学习的时间越来越少,新增加的物理一科她从未及格过,总分马上被拉了下来,名字从年级前十迅速下跌,消失在茫茫排行之中。
昨晚她爸带了个女人回来,那女人穿着遮不了胸口挡不了屁股的衣服贴着她爸身上扭进屋,看了角落里做作业的刘婷一眼,怪叫道:“怎么有个小孩!”
她爸说不碍事,你当她不存在。
那女人不乐意,她爸将她拎起来丢了出去。
刘婷在公园睡了一晚,第二天收到了期中考不及格的考卷。这回不是物理,而是她一直都比较喜欢的数学。
数学老师找她谈话,问她最近怎么了,为什么成绩下降这么快。刘婷低着头没说话,老师凑上前去一看,发现她脸上的淤青。
“怎么回事?你被谁打了?同学?”
刘婷一边摇头一边后退。
“还是你家长?”年轻的女老师一下子站了起来,拉住刘婷的手,凝视她慌张的双眼,“真的被我说中了?你家长这样对你?”
刘婷很紧张地抽回手,什么也没说跑出了办公室,甚至第一次逃了课。
那位年轻的女老师只是数学老师,并不是班主任。班主任曾经发现过她脸上的伤,充满好奇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便冷漠地移开了。
刘婷不想要被谁关注,她不习惯,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些关注。而且她仅有的一丝自尊也不想被城里的人同情。
就像班主任那样,做一个冷漠的城市人就好。
刘婷站在河边很久很久,她知道这条河每年夏天都会淹死很多人,无数的鬼故事起源于此。
据说深夜水鬼汇聚在此,凌晨时分经过浮桥的人能听见凄厉的哭声。如果有人胆敢往下看一眼,变会看见深绿色的河面之下浮着一双双可怕的眼睛,他们都是溺死在河中的水鬼,他们身含怨气不甘心投胎,只要找到替死鬼他们就能获得美好的来世。于是,它们每晚都在桥下痴痴等待,等待它们的猎物出现。
脱下沉重的书包,一身轻松的刘婷悄然向河里走去。
当个水鬼都能有希望,那她宁愿把命交出去。
美好的来世……她也能拥有吗?
脚边划水的声音在空空荡荡的午夜格外清晰,当水淹过她的腰际时,她内心一丝波澜都没有。
她不害怕死亡,因为她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的牵挂。甚至一想到死亡能带她离开烦恼和绝望,能帮她解脱,甚至能给予一些希望的时候,她对死亡产生了前所未有的亲切。
她想拥抱希望,拥抱死亡。
就在河水慢慢升高,将她吞噬的一瞬间,身后猛然传来一阵划水声,似乎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刘婷!别做傻事!抓住我的手!刘婷!”
刘婷被身后的人硬拽上岸,喝了几口水,头脑发晕,面前是谁都看不清。
那人晃了她几下她没反应,身子发软往下瘫,那人将她翻过来,架在自己腿上,用力拍她后背。一大波水卡在刘婷的口鼻和胸腔里,却吐不出来,难受得令她失去知觉。
那人见状将她翻回来平躺在地,急忙对她进行人工呼吸,用力按她的胸口。
迷离之际,刘婷感觉到一双温柔的唇一次次贴上自己的,不离不弃地奋力将她从死亡边缘拉回来。
“醒醒!快醒醒!”
这个声音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对了,这是她的数学老师,那个大学毕业没多久的年轻女老师,她叫什么来着,想起来了,她叫孟欣。
“刘婷!刘婷!”
孟欣的声音很焦急,一下比一下按的用力,一下比一下输出的氧气更多,直到刘婷终于大咳一声,呕出了一大